许棣哈哈笑了几声,行礼之后,带着季雪弈往县衙走:“季大人,你来的真是时候。昨日我去码头买了好些的海货,晚上下官就请季大人尝一尝这地道的海鲜,保证原汁原味。”
季雪弈摆了摆手,说:“许大人,我从接了圣上的旨意,就寝食难安,你真是不声不响就干了件大事。”
许棣笑着说:“季大人,此言差矣,既然是圣上的旨意,那就按圣上的旨意来做。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不就是要替圣上排忧解难的吗。季大人,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季雪弈还是一脸愁苦:“许大人,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可是顶了不小的的压力。因为此事,二皇子和三皇子两位皇子还在圣上面前闹了起来。二皇子主张严惩,三皇子主张网开一面,他们两派人马各持己见,我夹在中间,谁都不好得罪。”
许棣笑了笑,说:“季大人 ,你此次前来,带着圣上的尚方宝剑,有了这个您还怕什么?咱们办案,讲究的是证据,有了证据,苦主也还在,咱们还能徇私枉法不成?季大人,说句您不爱听的话,咱们领了圣上的差事,就是为圣上办事的。”
许棣将圣上两个字咬得很重,季雪弈苦笑一下,没有再说什么,他心里苦,他又能去给谁说呢?不在他这个位置,不知道他有多难熬啊。
两位皇子为了此事,不仅在朝堂上当着圣上的面吵了起来,私底下更是小动作频出。季雪弈从京城赶往蓬莱的路上,收到多少警告他自己都数不清楚了,这些警告来自各路同僚,上级,甚至还有下级给出的,软的硬的都有。
许棣哪里能不明白季雪弈的处境,他又安抚道:“季大人,此事因我而起,自然由我来结束。您放心,您来到这边,就是起个监督的作用,只要我没有徇私,那些证据都是板上钉钉的,周家人一定逃不过去。既然季大人还带了圣上的尚方宝剑过来,我自然要物尽其用才是。”
看许棣已经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再想到他的背景,季雪弈也就不再说什么。左右已经到了这地方,就如许棣所说,他一个御史,过来也只是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只要许棣秉公执法,他这里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许棣拿着季雪弈带过来的尚方宝剑,在县衙举行了一次公开审判。按着律例,审判结束之后,判死刑的得要押解进京,由刑部统一行刑,但是现在有尚方宝剑,这些流程就可以省去了,搞个公开审判,把该杀了的杀了,该流放的流放了,还有帮那些被坑了土地的老百姓,把丢失的土地拿回来,物归原主。
季雪弈没想许棣会搞得那么大,虽没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但来凑热闹的人,都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了。不光是本地人来了,还有不少人是从外县来的,甚至有很多人是从州府那边赶过来的。
许棣还请了登州知府文景淮过来陪坐,堂上坐着一位州府,一位御史,再把圣上的尚方宝剑奉在公堂之上,周家几个人跪在堂前,佟主簿开始宣读周家人的罪行。
那些一开始害怕周家报复没有敢过来报案的,这会看到许棣搞了这么大阵势,还有京中的御史及尚方宝剑坐镇,当场就有不少人喊冤。
许棣早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事,他提前准备了一个临时报案接待的地方,让袁县丞带着人负责接待,记录报案人说的事情。只要情况属实,一定会该返还家产返还家产,该赔偿赔偿。
许棣的这个举动,让蓬莱的老百姓看到了希望。半条街的人当即跪下来,高声大喊青天大老爷。
许棣站在堂前,听着街上的喊声,对着坐在堂上的文景淮和季雪弈说:“二位大人,民心所向,民意所指,我有何理由为了权贵的颜面罔顾老百姓的意愿?当官不为民做主,还不如回家卖红薯。今日今时,还请两位大人作个见证,我许棣为了老百姓,为了圣上,将个人生死荣辱置之度外,只为还老百姓一个公道,还大梁一片清明,虽千万人吾往矣!”
谁都有初心,但并不是谁都能坚持初心,人都有趋利的本能,随着环境的变化,各种诱惑也随之而来,能够坚守初心的人很少。文景淮跟季雪弈当初金榜题名,打马游街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片为国为民的豪心壮志,只是多年官场浸淫,他们已记不起当初的期许和意气。此刻许棣的话如当头棒喝,让他们的内心仿佛被电了似的,猛烈、鲜活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