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刚对自己的父亲比划了一下手势,然后跟着白明了医务室。
白明站在医务室的门外,嘴里发苦,口中干涩,嗓子里如同被砂纸上上下下的抹过几十遍一样的沙哑。
王权刚原本以为白明一定会指责他,甚至,跟所有人的态度一样,先是很铁不成刚的打他两巴掌,之后再不可思议的问他,这样的家庭条件,这样的父亲,为什么他还不好好学习?
有这样的父亲,这样的期待压在他的肩上,他为什么还要去打架?
这种问题,他自从上了警校之后,就被问过了无数遍,原本他还能警醒一下自己,告诫自己好好的把握自己的人生,可是时间久了,因为总总的原因,对这样沉重的爱,这样的期待,逐渐就产生了厌烦,某些事情自己做不到之后,就开始排挤自我,甚至连给了这份期待的父亲也一起排挤。
可是白明没有,他只是哑着嗓子问王权刚:“你有火吗?”
王权刚听了这话,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支打火机,递了过去。
白明自从戒烟之后,对烟这种东西一直很克制,可是他现在忍不住了。他想抽一支烟,好好的让自己异常波动的内心平息下来。
“呲”的一声,打火机亮起来的火光,在两个人之间亮起。
白明抽了一口烟,嘴里的青烟,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在下午临近傍晚的空气慢慢的散开,又被微风吹的幻化成一条盘蛇,萦绕在自己的身旁。
王权刚抬起脸,看见白明这样,过一会儿也从身上掏出了一支烟,给自己点燃了。
他的父亲还坐在医务室里,等着他的解释。
烟抽了半支,白明转过头问王权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聚众斗殴,即使没有带管制刀具棍棒,也是属于大过,按照正常的流程,王权刚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要被开除。
王权刚摇摇头,跟白明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也是我自己必须要承担的后果。”
白明皱着眉头,齿间的烟又被他吸走一小截,反问王权刚。
“你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什么路子吗?”
他实在理解不了,有他父亲几乎是血肉幻化出来的刀刃,为他一刀一刀掘出来的捷径他不走,偏偏要折腾的绕一些弯子。
王权刚没说话,垂着眼睛看地上。
白明又问他:“那钱呢?”
这样大的一笔医药费又要他的父亲卖血卖肉多长时间,才能把这种空缺给填补上。
王权刚沉默了一会,把嘴中的烟吐了出来,似乎同时也吐出了胸口里一直堵着的阴郁之气,他跟白明说道。
“我会退学,这学期还有大半学年应该能退到几万块钱,到时候就赔给刘文和教官家里。”
白明抿了抿嘴,如果不是学校明令禁止打学生,他此刻真想冲上去,给王权刚几巴掌,让他清醒一点。
所以,就是这样,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以后跟他爸爸一样?带着他永远过这样的穷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