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像是一股黑色的妖风,很快就刮遍了军营。
像是在油锅里面加入了一滴水,军营中登时因此沸腾起来,人多的地方口舌便多,总有那么几个爱揣测又扩大力度强大的碎嘴。
流言传了几天后,将士们因为上次耶律图蓝要求与绯绯单独相见议和又告吹一事做了诸多猜测,短短几天就升级成了绯绯因为对敌国大皇子有情所以通敌卖国,故意议和惹事。
纵使她之前为将士和国土流了成山的鲜血和汗水,却仍旧被一个没有切实证据的谣言击垮了所有极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信任。
军中爆发了关于绯绯的信任危机,竟也没几个人愿意站出来为绯绯说话,因此流言继续发酵,像是夏天没有吃完又满是细菌的鱼肉一般,迅速发黑变质,变臭变烂。
然而事情还未发展到低谷。
宣容将所有谣言都听进了耳朵,他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但是那日,他分明也是亲眼瞧见绯绯单独去会见的耶律图蓝,一时也起了些怀疑。
两人之间的信赖,容不得任何狐疑,即使这怀疑不足挂齿,比针尖更小,即使只是在心头轻轻划过没有留下痕迹,但是在之后的日子中,它一定会像是中了毒的伤口一般,快速发育、长大、溃烂,最终将二人彻底击垮。
即使如宣容,也不可避免地掉入了这样的危机,他在乎绯绯,比谁都要在乎,因此更加关心此事的真相。
他心中清楚地明白,绯绯早已不是以往那个单纯活泼,将他看做后盾,将一切心情都写在脸上的小姑娘了,她长大了,有了心事,也有了秘密。
站在统治者的角度,蒙昧民众有时是很有必要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那些民众中的一员,无法确定她会不会像隐瞒别人那样隐瞒自己。
宣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因此一得到机会他便单独去找了绯绯询问。
他不愿意在绯绯面前遮遮掩掩,因此这次问询也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怀疑和愠色,他心头有些怒意,因此开口时不由自主带了兴师问罪的语气。
绯绯第一次见他如此狐疑地看着自己,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信任和心房似乎都发出了破裂的声响,随后也生了些怒意。
“你质问我?”绯绯压抑着愠色,开口时已经是上级对下级的威严,“你和他们一样不相信我?”
“你若是并非他人口中所言,何必如此气恼?”宣容一直认为自己在绯绯心目中是不一样的存在,但是眼下对方却是用这般语气与自己讲话。
“我气恼是因为你和别人一样,像别人一样对待我,我尚且还以为你会信任我,却没料到一开口便是怀疑,你来此处询问,不就是最开始就已经怀疑我了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若本就不信我,我做的一切在你眼里不过就是通敌卖国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