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应是,强颜欢笑地顺手替他研磨。在当他的侍墨宫婢时,每日要做的工作无非就是这些,而今日,也许是最后一次为他磨墨了。
“以前从来不知道你喜着墨衣的原因,如今却是越发明白了。”风琴然说。
光明和希望的颜色会刺痛双眼,正如漆黑的墨色,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可是即便这样,她依旧希望他可以从心底的阴影中真正走出来。
墨云箫不语,怔怔看着眼前的奏章,也只有他一人知道,上面的文字,他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你要永远记得我当初说的话,守得云开见月明。辰族的境况远比我设想的要凶险,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休临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今后你一个人……要万事小心。”风琴然忽然笑了一下,“不,还有南宫,少了我这个经常闯祸的麻烦,你的生活应该会更容易些。”
墨汁已然研好,风琴然罢了手,拂拂衣袖就要离开,“谢谢你教会了我成长,无论是当初的云墨,还是现在的墨云箫;也无论是墨哥哥,还是一个曾让我魂牵梦绕的你,我都会记得这份情谊,哪怕将来辰幻两族再有战争发生,我也不会……”
墨衣速然一起,温热却又带有冰凉温度的双臂自后紧紧环上她的腰,喑哑着嗓子道,“虽然知晓你昨日所说不为真,可我还是得放你离开。”
“对不起……”她现在唯一能说的,只有这无意义的三个字了。
“可不可以不要走?”他将整个脸深埋于她颈间,用着从未低声下气的语气同她道。他墨云箫可是辰族亘古罕见的奇才,声名响誉潜迹天下,各国家喻户晓,纵然面对自己的父主也从未这般低声下气过,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相待?
这一刻风琴然忽然闭眼朝向上方,本是想把眼泪逼回眼眶,可不料它始终不由自主地要落下。墨云箫以指尖触碰上她含泪的脸颊,双手替她擦着泪水,轻笑还是苦笑也不自知,“你看,你都流泪了,你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
“辰族主的宣召,你记得要去,不要因为我而再一次触怒他了,他能容忍你一次两次,不能容忍你次次,你的拒绝对自身太危险。”她没有回答他的问,只是把刚才要嘱托的说出口。
“然儿!”墨云箫扣住她的双肩,直视她的眼睛叫道。可还是被风琴然故意撇开了,她轻轻拿下扣在她肩处的胳膊,吸了鼻子道,“是我对不起你,那个四十年的承诺,你就全然当忘了吧!”说罢再不顾任何,提着步子就向外走去,能有多快就有多快。到了最后风琴然只有跑,不知道他在身后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唯有躲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偷偷掩嘴哭泣。
本以为人心信任的真假会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可是到头来信任做到了,还是抵不住命运的坎坷创伤。不想就此认命,可不得不认。其中缘由,机智如谋如他,郁夫人找她,昨日事后他怎会不知发生了什么?就算不知,他也会猜个八九不离十。可他也不得不放自己走,因为他也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