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个“惊”字可形容?这里富丽堂皇非一般之地可比,红木柱不是普通的红,细看之下散发着紫金光芒。到处都是贵石宝地,金灿灿的色彩铺满了宫殿,全是耀眼的辉煌。跟墨玄殿那样虽尊贵却不失清雅的布局来比,不知华丽明艳了多少倍。
果然,她还是适应不了这灿烂的金碧辉煌啊!
在这里,她看见了一幅似曾相识却又不熟的画面。
那一人,还有一“影”。
娇小少女,美目盼兮,粉衣锦绣,星眼盈笑,素手研墨,含羞送簪。
“我听闻墨少主从前很喜墨莲,可近来却知墨少主也喜国色天香的牡丹,因此我花了数日特意命人用含水墨玉打造了这玉簪,还望……墨少主可以收下。”
纯质的含水墨玉,泽川特有,不说数一数二的世间稀有,但的确是尊贵难得。果真应了兰翩公主那句话,含水墨玉簪的雕花一半为墨莲,一半为牡丹,甚至旁边还刻了几卷象征尊贵的云纹,可谓是用心至极。
这一幕,像极了从前身为少女的她。她也曾眉目传情,也曾羞涩难掩,也曾小心翼翼,几乎像极了他身边的影子,他往哪里,自己就去哪里。
她曾以为,唯有自己能为他做这些。
她曾以为,进得他书房的人,只有她一个。
她曾以为,他只会接她的定情礼。
她曾以为,得他另眼相待的女子,除了她,就只有信凉柳霜公主。
清风吹拂,凉意无穷,步履回返,心中落空,就连袖间承载满满情意的腰带也跟着黯然神伤。
爱,在每个人的世界中都有不同的涵义。她竟不知,他所定义的爱,是这样子……
她缓缓抬头望天,忧思异常。
墨云箫,在你心中,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重要和想要?
滴雨的轩窗下,晕黄的烛光不断摇曳,映着落寞的容颜,心中悲凉与孰说?
她沉默地从袖口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腰带,凝视了好久好久。终于,掌间红光轻启,轻轻抚过它的每一寸每一针脚,眸色平淡如水。
腰带飘浮于半空,随她手过之处,纷纷燃起了炙热火焰。窗外淅沥不停,孤寂在晚风中悄然升华。想哭,却找不到眼泪的堤岸。
人之情,就像玉洁白瓷一样,破碎,拼凑,再破碎,再拼凑,但到底是裂痕犹存。
六年了,在一年一度的江山整顿后,在习以为常的九五至尊位置上,他那日所说的誓言,恐怕连他自己都在忘却。
两日过后,一山崖边上,桃柳依依,春色正浓。
“我都听说了。”余香依然怀着孩子来看她,此刻面色隐含着忧虑,“莫非你是因兰翩公主送的玉簪而忧?但你亲手缝制的那条腰带明明也有……”
任凭风起云涌,风琴然不动声色,但听余香说到关键处时淡淡道出,“是有,可那终究是我不期望的。”
她不期望的东西,余香当然明白,“可我觉得,少主虽收了那礼,但他更想要的,是你的礼。”说罢来寻风琴然的衣袖,没有找到那条腰带,纳闷问,“你平常不是不离它半分的吗?怎么今日没有带在身上?”
“烧了。”风琴然双眸细微一颤,以双睫遮挡悲凉神色,黯然说道。
“什么?”余香惊叫,几乎不敢相信刚刚所听到的话,瞪大眼睛,一时间缓不过来。
风琴然忽重重抿唇,虽定了神色,但眼中仍然一片茫然,“……我亲手……把它……烧了……”
余香很少见这样瞳孔无色的风琴然,觉得这些转变来的太突然,“你和少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风琴然挽起余香的手,自笑自语,“都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既然你不想再提,我也不好多问。”余香叹惋道,“只是不要把所有的苦都拦给自己扛,你还有我,有大祭司,有青茉,我们皆可聆听你的诉说。”
是啊,在辰族,她也有自己的好闺蜜、好朋友,以前一直以为辰族人怪异无情,现在想来真是一个笑话。在这里,她以风琴然的名义,结交了这么多朋友,也曾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那段日子,大家一起为晋职官考做准备,一起月下饮酒谈心,一起嬉戏打闹,无一不欢笑。
无奈的是,再大再坚固的情谊,终归抵不过一个“权”字的束缚。他们太多人被这个字困扰,不得已走了弯路。也总有向风琴然这样的人,前不了,回不去,以致左右为难,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