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临正了神色,严肃而道,“若你愿意,今夜我便可以送你离开。”
风琴然意识到什么,突然抬头看他,眼中是死灰的绝望,“不必了,我答应过他,四十年不离不弃。他失去一切,连自己的琴心甚至本心都遗失,所以我更不能离开。”
休临笑叹一声,摸上她的头,“就算到如此地步,你都在为他着想。阿然,你真的好傻啊!”
风琴然笑中带泪,对临走的休临抱拳道,“对不起……珍重!”
休临亦左手抱拳行一礼,潇洒狂妄的语气如初见,“珍重!”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句“珍重”,便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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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日,四更天时,以春雪为首的宫婢们开始为风琴然梳妆。
发髻妆容基本定下来,只差眉间妆。在辰族有个风俗,新婚之时新娘的眉妆由新郎亲笔勾勒。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少主的到来,可左等右等,终是没有等到。
风琴然对镜发话,“不用等了,我自己来吧。”
春雪再三犹豫,但看时间已经不早,便没有阻止。
如葱玉的手轻轻拿起桌上的眉笔,为自己填妆。画好眉后,屋外一声锣响,是来人催促新娘子上花轿。
“走吧。”风琴然轻声吩咐。
春雪为她遮上锦红盖头,在两个宫婢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屋。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着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随着礼官的三大喊声,他们拜了天地,拜了先祖,交拜了对方。
可她没有分毫喜悦,因为人命堆起的深沟,她注定无法跨越。
这场婚礼是暗中举行,没有公布天下,知晓内情的,谁人也不敢往外说。
入新房后,风琴然从怀中取出带有墨莲清香的香囊,指尖轻柔抚过上面的花纹,整坐一宿。
那一天,凤冠霞帔着身未落,合卺未行,盛妆未睹,君容未见。
迎雁在外留意消息,为她传音,“小玄女,辰族大祭司和雪令交杯饮了鸠酒,当场双栖。”
风琴然攥紧了身下的锦被,半晌才恢复如初,无声而哀。
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犹年生世轮千回,心慕当年弦指间。昔人不复,今人却陌,所剩此心,唯有别离。
白月纱帐明月中,墨玄四十怨郁浓,木槿本命须终焉,倾诉衷肠一场奢。唯望君离仇结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