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从泽川太子府走出来两个靓影,步履似莲轻移,一身乳白纱裙勾勒出窈窕优越的身姿,丹朱唇角含着丝温婉笑意,秀白的巧手稳稳放于小腹前,举手投足间端庄秀雅,叫人一看就知这姑娘家教生的好,是个万里才挑一大家闺秀。
旁边的婢女阿兰乐呵呵小声道:“能光明正大地和寒太子独处,这回郡主终于得偿所愿了,奴婢恭喜郡主!”
回想刚才在太子府的一幕幕,和心上人的单独相处,终于可以近距离看到他,以及寒岐轩对那盒中之物不甚上心,永思心中似抹了蜂蜜一般甜,笑嗔阿兰,“小心着你的嘴皮子。”
阿兰乖乖捂上嘴,果真什么也不说了。郡主喜欢寒太子是天大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太子府门口,二人踏入信凉的马车,赶马小厮一挥马鞭,马儿带动车子朝行宫方向回去。
回到行宫,永思没有立即回自己所住的宫殿,而是第一时间来了柳霜这里。
正步入院中,就瞧见阿月醉醺醺地从小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酒壶,一边东走几步西走几步跌跌撞撞,一边强行给自己嘴里灌酒,一张小脸醉的通红,脑瓜也不甚清醒,幸好被院子里看守的宫婢及时扶住。
阿兰是阿月的亲生姐姐,当初因为她们姐妹俩模样端正又机灵,便分别派去服侍柳霜和永思。永思和柳霜自小亲近,她们姐妹两个也能经常见着,感情亦是升温不少。
看见自己的妹妹这样丢人现眼,阿兰又气又急,赶忙联合着几人把醉酒的阿月抬回屋,又给她灌了一碗醒酒汤,扶她在床上安生躺下,这才放了心。
永思见终于消停,知会阿兰出屋。
阿兰求永思不要怪罪自己妹妹的失礼,永思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些。随意问了院中一个婢女,才知晓柳霜不久之前出了门。
两人只能改时再来,走出院子,阿兰眼珠子转了几转,小声在永思耳旁道,“柳霜公主莫不是同墨少主去约会了?”
永思刚想斥一句,转而想想,一瞬巧笑嫣然,仿佛去约会的不是柳霜,而是自己,于是点头同意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云开月明处,入眼即是一片暖阳光霞,直直射入院落中的窗户纸,进而将里面的陈设皆围暖。墨云箫正是被这暖阳的燥热炙烤的清醒十分。
他猛地掀开锦被,坐起身,脑海中回想的一幕幕都是刚刚梦见的场景。这梦并不是不切实际,而是他与她曾经的一小段几乎要遗忘的回忆。
那时她独自回幻族,几日不归,他亲自前往幻族寻她,看到她忽然从迷迭幻境中掉出,神志不清,又是死死地抱着他,又是被吓着一般地悲声哭泣,说什么“绝对不会”。墨云箫现在回想起,当时只当是她被幻相吓着,他尽量安抚她,让她舒心,不再去想那些不愉快,所以只字未提这事。又因后来的种种牵连,更是没再问起。
现在他又重新思虑当时的每一个细节,觉得此事恐内有玄虚。
他三两下穿戴好衣服,顿觉身上少了什么东西,伸手摸向袖中,不动于衷的面容刹那间惊慌失色。
似乎回想起什么,他慌忙向信凉行宫赶去,不是去见柳霜,而是找楚越。彼时楚越正自顾自地钻研棋艺,就见一道寒风吹过他的身侧,他兀地站起身,语气中是半丝疑惑半丝惊诧,“是你?”
墨云箫顾不上见什么虚礼,开门见山地问,“凤玉坠在你这儿否?”
楚越道,“在我姐那里,我姐她没还给你?”
墨云箫又问,“你姐在哪里?”
楚越歪头嘴角抽搐,“我姐不是去找你了?”
“没有。”
这下子楚越不淡定了,他突发奇想,“该不会是跟着永思姐去岐轩兄府上了吧?”
楚越还没来得及说这只是个微小程度的猜测,就见面前的墨云箫又如一阵风飘过,刹那间消失了人影,当真是风过无痕。
他暗自懊恼。算了,虽然这不太可能,但墨云箫去了也比没去的好,万一姐真在太子府,他的猜测对了,墨云箫欠下他一个人情,以后拿这件事要挟他,就不怕他不和他痛痛快快打一场。
从信凉行宫中悄无声息地出来,就碰上了隐尘。墨云箫选择了一处僻静之地。这是行宫周边的一条小溪,泉水拍打着灰石叮咚作响,群雀在树丛上欢唱啼叫,更叫醒了他心中的慌张。
“何事?”虽是询问,但墨云箫已经有些心不在焉。
隐尘晶亮亮的双眼看向墨云箫,如同收获了天大喜悦,“少主,幻族族后醒了!”
墨云箫显然很是吃惊,暂时放下凤玉坠一事,利用综越神功的一瞬千里,随即动身回辰族。
而此时的幻族,在鎏华宫境内,柳霜施展法术换回原来的容貌,身上的紫烟觅云锦已经褪去,换上了那身久违的淡蓝白月纱。整个人的气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由温婉照人变成了冷艳名绝。
鎏华宫是历代幻族统治者专属的宫殿,玉轻然继任幻族玄女之位起,就由原来的轻鸣殿迁居到鎏华宫。
从小照顾她起居的琉林和璃叶见玉轻然拿出两个物什,一个她们认得,是族主留给玄女的凤玉坠,另一个……
璃叶脑子反应快,有些惊讶地盯着那个泥娃娃,没出声。琉林没有这么多顾忌,直接拿起桌上的泥娃娃,惊喜笑道,“这不是玄女你小时候吗?太可爱了,是您自己捏的嘛!”
玉轻然怔怔地看着那像极了小时的她的泥娃娃,忽然抿了唇,不知该说什么好。
璃叶低垂了眼睛,已经猜到玉轻然接下来的发问。
果然,玉轻然很轻很轻地叹息,“我已经不记得我小时候长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