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边彻底消失后,早先的黑云逐步褪去,留下的依然是漆黑的天空,意味着此时已经入夜。
柳霜靠在永思怀里,昏昏沉沉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繁星点缀闪耀的夜空,耳旁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引得自己回过神。一张张写满焦虑的熟悉脸庞映入眼帘,最终定格在那头戴银白面具的青年身上,柳霜望着他动了动唇,无声地笑出眼泪。
见柳霜对着帝师傻笑,楚越关心地摸向柳霜额头,想看看是不是发烧,“姐,你没事吧?”
周围人都对柳霜这一眼神感到莫名其妙,信凉帝师却知道那是何意,严肃的嘴角忽然上勾出一抹浅淡弧度,带有责备意味地同柳霜讲,“再迟一些,我也救不了你,以后不能再做傻事。”
“谢谢……帝师。”柳霜本想叫一声阿爹,但立马想起此时不是认亲的时候,她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起,由于失血过多差点又重新摔下去,幸得楚越和永思搀扶住。
“姐你干什么,帝师花了好大力才刚刚救醒你们,不能乱动!”
楚越的话彻底激没了柳霜最后一丝理智,她抬头一望,对面也有一处扎堆的人群,文煜惜瑶那么扎眼的服色,一下就让她明白过来人群中央是谁。
她忍住头晕眼花的不适感,猛地冲出楚越和永思的禁锢,踉踉跄跄向前方奔去。
对面的人听见身后的急促脚步声,纷纷调转头,见是柳霜,都知趣地避开一条路。
此时的墨云箫背靠一颗大树,呼吸微喘,在瞧见柳霜的身影时,双眼都蕴含着透心的幸运与满足,生性凉薄的面容为她绽开温情脉脉的一笑。
颜言抱起依赖在墨云箫身旁的小云儿,向众人大声叫喊,“走了走了,人家小两口刚劫后重逢,还有很多悄咪咪的话说呢,识相的都别去打扰!”
文煜疑惑问道,“他们没事了?”
颜言摆手开始赶人,“醒都醒了,还有什么事?再有事,见面之后也都会变成没事。快走快走,都给我走远些!”
文煜与惜瑶觉得很有道理,协助颜言一起赶人,顺带把先前围绕在柳霜身边的一堆人也叫走。寒清风更给力,不顾兰翩有什么别扭感受,三两下抓起她就往远奔。
信凉帝师最后看了一眼两人,深邃的目光转化为一声无可奈何的笑叹,也调转头离开现场。
楚越好像看淡了,不再多管闲事,只冲那两人嘱咐一句,“夜晚风凉,说的差不多就行了,过会儿直接回离火堂,大好日子别都染上风寒!”
颜言“啧啧”两声,笑着打趣,“从你这个杵老汉嘴里迸出关心未来姐夫的话,不容易啊!”
楚越冷哼道,“谁说他是我姐夫了?我还没同意!”
话刚一出,江兆就拍上他的肩膀,认真地道,“楚小公子,他真的当的起。”
江迪也随之而笑,笃定道,“而且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夫,千金都换不来呢!我和哥哥都亲眼见证过。”
楚越满脸狐疑地问,“什么意思?”
几人交谈声渐渐远去,待到四下安静后,柳霜一路无阻来到墨云箫面前,抱住他就开始啜泣痛哭,“你吓死我了!”
目测到柳霜手腕上的缠布,墨云箫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掰住柳霜的双肩,忽然皱了眉,“不是叫你别做傻事么?”
柳霜呜咽道,“你都不在了,我怎么可能还活的下去?”
“谁说我要死了?”墨云箫简直是哭笑不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你想想,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柳霜猛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如玉的双手替她擦干眼角泪珠,抚平面上因为抽泣带来的褶皱,墨云箫慢慢给她解释道,“我身上还有上回你给我的扶桑铃,它会保护住我们的气息与躯体,不然我们哪能等到现在?”
柳霜立刻停止住泪流,微带怨怪问他,“那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
墨云箫倒是先笑起来,话语间有明显的自责,“怪我,当时情况严峻,实在没有精力再解释,只能匆匆对你嘱咐一句不要做傻事,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柳霜看着他委屈道,“我还以为你要我一个人留在那里。”
墨云箫将她整个身子搂入怀中,哀叹一声道,“你最怕的就是被抛弃,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我已经尝过那种失去至爱却只能独活于世的滋味,那真的比生不如死还要难受,怎么能让你也跟着一起体会这种感受?况且我说过,我的人、心和命都是你的,只有你能把它们取走,就算江无边再难对付,我也绝不能在他手里撒手人寰。”
柳霜十分幸福满足地啼笑出声,秀丽的双手环抱住他的脖颈,率先吻上那片淡红的薄唇。
夹杂着木槿与墨莲的唇香在齿间慢慢延展开来,在舌尖驻足融合,又化开在四面八方。
一缕清风徐徐飘过,吹落了几片翠叶,恰好飘落在柳霜的肩膀上,却被墨云箫当多余物一样轻轻拂开。扶着纤腰的手缓缓下落,他一边嗅着她身上令人心神着迷的木槿幽香,一边用力吻着她,最终将她平放于地。
他将鼻尖与她相挨相蹭,她笑着偏头说“好痒”,他反而追随她一起偏头,从她身上离开,侧躺到她身边。
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绝丽容颜,他宽大的手掌能整整占据她的半边脸庞,在上面爱抚摩挲,“原来劫后相逢给人的感觉这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