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霜对惜瑶传音道:“照顾好大家。”
惜瑶回音,“姐姐放心,我一定做到!”
有星芒罩的庇护,里面的人定然无事,柳霜不再操心,将吟月绸把手一扬,用灵力将它扩大到数百倍,直到足以撑起这一片天为止。
墨云箫手中剑一顿,朝柳霜这边看来,闪至她身旁,“如此不行,你的灵力会耗光。”
柳霜也知道此法的危害,问墨云箫,“你可有其他方法?”
墨云箫道:“有一个。”他的眸光有些沉,其中夹杂着犹豫与不安,但柳霜读懂了他的意思。
“没关系,就这样做。”强力控制吟月绸已让柳霜的脸庞被汗水浸染,她咬牙笑道,“迟早要暴露,早一些也无妨,总比大家回不去的好。况且,不自暴身份,你怎能光明正大地娶我?”
柳霜撤出一只手,从灵膛中取出被搁置已久的银月。银月如其名,在柳霜手中泛起似水柔情,与温热的玄顾并立在清冷的风中。
墨云箫握紧柳霜执剑的手,掷地有声地对柳霜承诺,“我会与你一起承担后果。”
柳霜心头暖融融的,如三月春水融化。有墨云箫这句话,她自当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随着柳霜将双臂举起,吟月绸边角像肉包一般上卷,所有魔气幻化成的乌雨被吟月绸密不透风地包起。
幻族得天独厚的五行灵力打入银月,柳霜提剑跃上,银月在她手心中宛转出几束剑花,沿吟月绸周围接连不断地划出几道长剑圈,再蓦然一收紧,将小兔乱撞的魔气团死死禁锢。
剑伤长度是柳霜的优势,也只有柳霜固若金汤的五行围剿才能将其制服。在此过程中,墨云箫负责将魔气团驱赶到圈内。
不管是星芒罩下的三位奇女,还是刚熄灭静心术的文煜几人,面孔上或真或假都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楚越双眼呆滞,寒清风拿手在他面前晃悠,他才有所动作。只是楚越的神智恍惚得厉害,脚步不由后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上空手持银月剑、释放五行灵力的紫衣身影,喃喃自语,“不可能……她不是……”
天空之上,柳霜已经料想那些不知情的人看待她的眼神。但她现下顾不得这么多,见墨云箫手中南明离火大涨,她也拿出神雀法杖,释放出诛灭一切妖邪魔障的南明离火。
不出片刻,吟月绸包裹的魔气被烧成灰烬。
恢复本体的雄鹰在盘山间展翅高飞,以清脆的鹰唳像他们致谢。须臾,雄鹰飞至墨云箫与柳霜中央,双翅化作正反扇面,鹰尾化作扇尾,骨骼化作根根扇骨,黄风素洁扇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文煜和惜瑶恍然大悟,原来这最后一战不是为战而战,而是一次急中生智的考验。若是刚才他们选择强攻,不仅害人害己,更拿不到黄风素洁扇。
柳霜拿过面前这把扇子,问墨云箫,“该怎么分?”
墨云箫往三三两两的人群中看一眼,道:“之前清风与文漪达成共识,其中力量一人一半。”
柳霜觉得此法甚好,不用棍棒相争,不必争吵不休,对谁都公平。她把黄风素洁扇递进墨云箫手中,“后面的事交给你,我去看看小越。”
墨云箫点头。楚越自小同柳霜公主姐弟情深,然儿的冒名顶替可谓是惊天骇闻,他定然会一时接受不了,所以他需要一个解释。
柳霜飞身下地,却见楚越故意躲她,始终不愿同她正面相见。一不留神,楚越独自乘弓,出了一五大山。
“小越!”柳霜无奈踏上踪越神功,瞬间出山,站在楚越面前几米远,阻拦他前进的步伐。
楚越走不成,对柳霜怒极大喝,“让开!”
柳霜不让,楚越只好用紫昊弓对准柳霜,飞速射出一箭。
柳霜也没躲,站在原地任由楚越动作。
箭头削断柳霜一缕随风而荡的青丝,楚越发狠问道:“我姐姐人在何处?”
柳霜知晓,他口中的“姐姐”不再是她,是信凉那位真正的柳霜公主。她无法说什么,因为说再多都是替自己找借口狡辩,她的确欺骗了小越,欺骗了信凉,欺骗了所有人。
她只能对楚越说:“你心中预感是对的。”
紫昊弓“啪”一声掉地,楚越绷紧的最后一根弦也断裂。他的预感是什么,自己心里当然清楚。
数十年前,他的姐姐曾意外落水,醒来后看似无甚变化,但只有他自己清楚,姐姐同他的关系昼夜之间疏远许多。这位“姐姐”,对他若即若离,很是奇怪,他以为她是因落水过度惊吓而产生的后遗症。后来见她虽偶尔与之前温柔怯弱的性格有些不同,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日渐好转,他自当放心,不再多想。
现在细细想来,定是那次落水出了岔。联想当初信凉不太稳定的局势,他很快想到冒名顶替的原因。无非那一种结果……
“不可能,我姐姐不会死!你们都骗我!”一直秉持坚强男子汉性格的楚越,终是抵不过滚滚泪江的决堤,不禁哭喊出声。
嘴上如此说,可楚越已经控制不住心中的默认。
文煜对他说,当今柳霜即是玉轻然,也是风琴然。而他的姐姐是为死去的风琴然替换生命,才丧失生机。
世态总是如此炎凉,那年墨云箫忽然挟持辰族主继位,消息传到信凉,他有诸多不屑,只有姐姐满眼欣喜地认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预感出姐姐对墨云箫的感情不一般。现在好不容易他对墨云箫的态度转变了,可姐姐却不再是姐姐。
楚越眼睛里嶙峋泪光不断闪烁,“玉轻然,你凭什么占着我姐姐的脸,和她喜欢的人朝夕相处?我姐姐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一生从未争强好胜做过恶事,她不曾妨碍过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她成为你们之间的牺牲者?”
玉轻然低头沉默,现出自己真实容颜。九分相像的面孔,柳霜公主的眼睛散发的是温暖月华,她的眼睛散发的却是太阳光芒。
“楚越,对不起。”
一句道歉,是她心中的愧疚,更是姐弟二人的疏离。玉轻然想自己已经不配称呼他为小越,只能叫他全名。
楚越没有接受玉轻然的道歉,伸手把泪抹平。他虽易冲动,但并不愚笨,就算父皇被蒙在鼓里,可帝师为人何其精明,定当知晓事情经过。他要找他问个明白!
楚越情绪彻底被激发,双眼爆出血色,手中锐利的金灵猛然甩出,不分轻重地向拦路的玉轻然打去。
玉轻然闭眼不动,打算自己抗下这一击。这是她欠楚越以及信凉的,若此举能叫楚越消气,她不在乎平添几处伤。
脸庞狂风忽至,在玉轻然以为楚越的金灵要打到面前时,她的身姿猛然一轻,腰间有熟悉的力道掌掴。伴随冷风呼啸的是浓厚的血腥气,以及一声沉闷吐声,玉轻然当即睁眼,首先见到的便是墨云箫扣紧她腰间的手,脚下土地被他干呕出的几口血浆尽数抹红。
她全身上下感受不到分毫伤痛,全被墨云箫替她挡了去。
玉轻然慌忙拿衣袖擦他嘴角残血,扶墨云箫坐到地上,泪流在眼中不停打转。这是她自己欠下的债,他替她挡什么?
墨云箫双掌覆上玉轻然的脸,指腹摩挲过她眼角,替她减轻含泪的痛苦。玉轻然隐忍的泪水夺眶而出,顷刻之间潸然泪下。
眼神清澈又含光,是他正在一丝不苟地观察并感受这副他向往已久的真实容颜。墨云箫对玉轻然欣然一笑,“之前说好的,后果由我陪你一起承担。这种被打不能还手的事,由我替你做最合适。”
玉轻然知道楚越那一击用了不少力,墨云箫的身体重伤无疑。她暗自握拳,抬眼看楚越。
其中有怒,有歉,有怨,有伤。
楚越也明白自己太过用力,以至于将人打成重伤。他瞬间清醒,颤颤巍巍撤回灵力,不由退后几步,满是失措地道:“我不是故意……”
此时其他人纷纷赶来,将他们围成一团,楚越未说完的话只能被淹没在人潮中。
文煜瞧见墨云箫身受重伤,丢弃翩翩公子的外表,立即拔扇怒问是谁动的手。玉轻然抿唇不答,只单独对楚越道:“楚越,我的确比不上柳霜公主的温婉善良,但我可以用时间证明,我对信凉,对父皇、母后、永思姐还有你都是真心相待,并非贪图利益。”
楚越握弓的手微颤,“我……”
玉轻然没给楚越讲话的机会,再度清冷出口,“今日我已经做出最大退步,若你还不解气,往后大可来幻族找我,我随时恭迎。可此事与墨云箫无关,你伤他一分,是伤我三分,却也伤你姐姐三分。你姐姐定然不愿你伤害她最在乎的人。”
文煜大概明白七八分,脾气顿时暴躁起来,启扇直面打向楚越。众人赶忙拦架。
玉轻然不想理会热火朝天的干架,揽起墨云箫的身体,给银月注入踪越神功,带他往辰族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