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沉静又暗含心慌,一眨不眨地看向玉朝弦,“你们如何才肯撤兵?”
玉朝弦耳精目明,像只老狐狸一样眯起眼睛,“给我两样东西,就可撤兵。”
玉轻然问:“什么东西?”
“一,回信凉完成你联姻的使命。”
玉轻然不以为意地冷笑,“二呢?”
玉朝弦眼光一狠,聚霜神棍骤然从灵膛飞出,直击玉轻然身侧,“二,本座要他的命!”
“你做梦!”玉轻然在混乱中拿出随身的幻族求救信号弹给墨云箫,眉头都不皱一下,抛出银月强硬对上玉朝弦的击伐。
与此同时,白净的天空蓦然升出两道流光,玄色祥云与蓝色木槿紧挨绽放,共同清晰映在众人眼中。
这是辰幻两族历经数百代政权更替,首次在天下人面前公然共同抗敌!
玉轻然的木灵和玉朝弦的水灵在两岸中心交汇,四面水花飞溅,父女二人从水面打到天上,一时之间竟不分伯仲,纠缠不休。
眼见下方炙热的火光转瞬而至,玉轻然对玉朝弦不再留手,微弱的木灵瞬间暴涨成强大百倍的五行灵力,连同墨云箫的焚灵一起打向玉朝弦。
玉朝弦神情惊变,周身灵气霎时一改,散发出强悍的冰灵。
两强对一强,玉朝弦总会有些吃力。
玉轻然和墨云箫的攻势越来越让人招架不住,直把玉朝弦逼得连连后退。他抓住空隙朝寒岐轩所在方向喊话:“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
空中一道白影携千机凌玉一过,直面墨云箫和玉轻然的是双重寒气逼人的滔天灵力。
风起云涌,遥望川卷起雄雄浪涛,浩瀚又壮观。
一时之间,辰幻两族兵马来到阵前。辰族三大长老与新任雪令、雨令,还有幻族三大护法率领麾下士兵纷纷上涌。
潜迹割据数千万载,战争杀伐却稀少可数。
战火所过,白骨森森,生灵涂炭,没有哪一国君主会愚蠢到大动干戈的地步。
可接连两代,战火都启于私人情爱,据点遥望川。三百余年前,遥望川下沉积多少累累白骨,是辰幻两族混战的结果。
如今是四国交战,势必如同当年一样血流成河,双方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处。
玉轻然的五行灵力只是普五行,会处在高处不胜寒的局面。她的心虽坚无可摧,但弱小的身躯怎能抗得住这场较量?
过不了多久,她渐渐体力不支,口中开始咳出血。
三人同时收了手,墨云箫揽住玉轻然的身子倒退在岸边。
玉朝弦和寒岐轩平稳落了地。在十尺之距,玉朝弦沉声告诫二人:“收手吧,至少在我们面前,你们没有胜算!”
玉轻然拂开墨云箫的手,剑指亲生父亲,冷气决然出口:“玉朝弦,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玉朝弦知道玉轻然怪他不守诚信。忘情争端后,他答应过她不再寻二人麻烦,可一再出尔反尔。
银月剑光顿时大开,就连墨云箫都被逼得退了步。他想拦住玉轻然,却见玉轻然的人早已离地,再度和玉朝弦厮杀一处。
玉朝弦怒道:“你是谁也不信,只信他一个!”
玉轻然冷声苍凉地笑着:“你们从小抛弃我的时候,给过我信任的机会吗?”
阴云遮蔽了太阳,空中,玉轻然聚起全身灵力,孤注一掷,释放出属于自己的人剑天地。
人剑天地,是墨云箫自创的独特招数。这个世间从不乏模仿之徒,但从未有过真正的成功者。
人心,名剑,通天,晓地,四大要素相互贯通,缺一不可。
玉朝弦做不到,寒岐轩做不到,只有玉轻然能做到。
玉轻然记得十分清楚,在离火堂对抗江无边时,墨云箫曾把她带在身侧,第二次使出人剑天地。
那时她已知晓他的用意为何。
体会人剑合一之要诀,洞察通天晓地之规律,改造人剑天地于自我。
她的聪慧过人,总是能在与他相关的事情上展露无遗。
玉轻然改造出来的人剑天地,虽只有一把剑,但足够围剿四方。
凭借剑痕不断的特技,银月白光指空对日,借太阳热力,灼伤无数人的眼。
玉朝弦散发出冰灵第四重的玄冥鬼水,阻挡住人剑天地的杀伐。
玉朝弦厉声警告玉轻然:“别再乱伤无辜了,今日要么你跟我回去,要么和墨云箫一起死在这里!”
玉轻然自知能力有限,但身体与心灵绝不给自己任何退缩的机会,“你若是不惧落得毒杀亲女的骂名,就尽管来!”
玄冥鬼水推进一分,玉朝弦脸上尽显威严,“我看你们是疯的彻底!”
“疯的源头,不就来源于你们?”
银月将太阳之力吸取到极致,玉轻然双手换了位置要再度掷下。
对面的玉朝弦却忽然分了心,侧首的同时,望见下方忽有一道浓烈雄厚的金光烈火燃起。
玉轻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随玉朝弦的目光朝下方定睛一看。
金光烈焰,内暗外明,是万火之王的太阳真火,对着芳吟消瘦的身躯狠劲砸去。
在芳吟身后数丈远,响起寒岐轩惊慌失措的喊声:“墨兄,不可!”
顷刻之间,芳吟的干瘦身躯被焚烧得支离破碎,化为袅袅烟气散尽碧空。
“芳吟!”
“芳吟玄女!”
时间霎时在原地定格。
在玉轻然的周围,万籁俱寂。她大睁着眼,想要看清楚眼下一切,可脑里是空白模糊的一片。
待到她有所反应,眼中倒映的全是姑姑在那束金光烈火中灰飞烟灭。
而放出太阳真火的人,导致她姑姑灰飞烟灭的始作俑者,是上一刻还要跟自己死生与共的枕边人。
“姑姑!”凄厉的哭喊响彻在遥望川两岸。
玉轻然收起人剑天地,转瞬闪现在芳吟落地之处,伸手去抓她的衣服和身躯。
可什么都抓不到,姑姑的肉身像一块又一块破碎的镜片,碎裂再粉碎,被焚烧成白烟,无形飘散在风中。
玉轻然崩溃得像被遗弃的孤儿,一边流泪哭喊,一边跟风追逐姑姑的气息。
萧瑟凛冽的寒风中,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起下跃,倔强的手掌在风中不停地抓起又抓落,眼中泛出的泪似掉落的玉珠,一滴一滴往下落,掉到衣服上,散到空气中,跌入黄土尘埃。
可是,一缕又一缕的白烟从面前飘散,无论如何她都攥不到姑姑的一点生机。
渐渐地,她跳累了,不动了,颓坐在这片像极了黄泉路的遥望川土地,抱紧头颅崩溃大喊。
耳边风声鹤唳,多了繁杂的人世喧嚣。
“杀人了杀人了!辰族少主杀人了!”
“他杀的是幻族前任玄女!”
“辰族竟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