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窈的顾虑很有道理,此时他们人手不足,确实不足以与王家父子硬碰硬。可明知王家父子很可能参与其中,却要假作不知,就这么放过他们,狄英仍觉得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他忍不住道:“难道咱么就这么放过那对贼父子了?他们为了一己私利,这次能故意放走反贼,屠杀无辜百姓,下次指不定还会做出更无法无天的事,留他们在岭南,岂不是为百姓留下一大患?”
“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秦窈安抚地看他一眼,“你不信我,也该相信你们平王殿下,他对王家父子的德性早有预料,肯定也早已经有了惩治他们的计划。
顿了一下,她又道,“若我所猜不错,届时待咱们返京的时候,平王会说服他们父子一起随行,为之前岭南发生反叛之事,回京述职,等到了兆京,便是天子脚下,届时该审审该杀杀,该我们说了算了。
“所以目前要紧的,不是提审王玄度,反而是要表现出对王家父子十足的信任,以顺利把他们骗去兆京。”
也正因为如此,方才她才会打断秦思妩的指认,故意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番,秦思妩越指认谁,她就越信任谁的话。
虽然他们现在不在节度使府上,可这里到底是岭南,这处宅院原先还是王家的,王家父子少不了会想法子在这里留下耳目。
而她要的,就是耳目把这些话传给王玄度,以安王家父子的心。
秦窈接着道:“若是提前打草惊蛇,万一他父子狗急跳墙,率兵反了,且不说我们还回不回得去兆京,岭南眼下已经千疮百孔,也再经不起任何动乱了。”
狄英听得秦窈分析得头头是道,才惭愧觉得自己方才果然太过冲动了。
要说他的武艺和追捕嫌犯的能力,在绣衣卫中是数得上号的,可轮到分析案情这些,却总觉得脑筋不够用。
也好在他们这些绣衣卫被平王“教导”得极好,可谓令行禁止,只要上级发了话,便是再不满不愿,也会如是执行。
果然,像自己这种脑子不够用的人,就不应该想太多,只用听平王的吩咐就是了。
哦,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安阳县主。
想到自己刚才变现得有点傻,狄英正想吹捧安阳县主几句,弥补一下自己在县主心中的形象,可还没等他出声,一道声音便先他在不远处响起道:
“县主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县主果然与我心有灵犀。”
秦窈和狄英齐齐扭头看去。
秦窈和隔离院的大夫们一起去私厨吃饭时,天已黄昏,后又去节度使府上与秦思妩对质,到把秦思妩看押起来,又几乎折腾一夜。
此时夜色将尽,天边已经隐隐泛起鱼肚白了。
姬长夷便披着那片微光,正缓步走来。
他腰佩长剑,一身银色轻甲,甲衣上还带着斑斑血迹,明显是刚刚回府,连衣服都没来及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