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道黑印,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柳无痕在顾子鸢的手腕上抹了什么颜料。
她相信因果一说,却不相信因果会以黑色印记的方式,显现在人体上。
但她十分意外柳无痕会帮自己。
直觉告诉她,对方并非和善之人。
秦窈见事情了解,便要趁机告辞,可还不等她开口,皇上却先对她说道:“听说你的围场的时候,可以指尖点火,能否也为朕演示一次?”
再表演一次指尖点火,对秦窈来说并不难。
但现场有柳无痕在,对方明显是个手段高超的神棍,她不太肯定,自己这点儿小伎俩能否瞒得过对方。
就算瞒过了——皇上突然让自己表演指尖点火,怕是因为今天雷声的事太过巧合,便想看看自己是否还有其他神异手段,是否真的是九天玄女。
可真被当成九天玄女,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秦窈略思索了一瞬,便在手上什么都没涂抹的情况下,摩擦了几遍手指,最后无奈道:“不敢欺瞒皇上,自从上次从围场回去后,臣女指尖便再也点不出火焰了,大约是神仙见臣女愚钝,把法术收回了。”
皇上闻言,倒也没为难她,道了句可惜,便吩咐身旁的王公公道:“用朕的轿辇,把秦二姑娘送回去吧。”
秦窈跟随王公公退了出去。
屋外的大雨来得急,去得也急,此刻已经雨停。
皇上又挥退了贺皇后,这才问柳无痕道:“方才道长见了秦窈,觉得她是否真是九天玄女转世?”
柳无痕道:“九天玄女乃真神,而我只是区区一介凡人,如何能看得出来?”
“不过,”他顿了顿又道,“今天的事确实十分神异。我有一提议,皇上不如派秦姑娘去岭南,若她真是九天玄女,定然能福佑一方,保佑岭南百姓尽快度过难关;她若不是,身为医者,同样也能救治百姓。”
在柳无痕的记忆里,秦窈本是一个十分平庸的女子,平庸到如果他不仔细想,根本记不起对方的名字。
与方才那个被誉为九天玄女,单单只是不言不语地站着,就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秦窈,截然不同。
现在他倒是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己给了秦思妩那么多未来的记忆,对方不忙着争取先机,反而一心与秦窈过不去了。
有些人,集天地荟萃于一身,不除掉她,日月光华便不会照到旁人身上……
私心里,他对秦窈并没有什么恶感,但他不允许自己的计划中出现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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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窈坐在轿子里,一路上都在思索柳道长为什么会帮自己,直到轿子停在宫门口,这才收回思绪。
她正要下轿,却忽听见轿子外传来一道声音:“先别下来。”
是姬长夷。
秦窈愣了一下,正想问怎么了,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突然便从轿外伸进来,一把将她抱起。
“路上有积水,我抱你上马车。”
马车不能停放在宫门口,停车的地点距离宫门尚有一段距离。而眼下暴雨初歇,宫内外的道路上都积了不少污水。
秦窈并不怕踩脏水,她挣了一下道:“放我下来。”
姬长夷却道:“别担心,周围没有旁人,看守宫门的人和送你出来的,都是我的人,他们不会乱说的。”
这根本不是会不会被外人看到的问题,而是他们两人已经和离了,并不适合这么亲密。
秦窈又想到了早先的那个吻,狠下心道:“还请殿下放我下来,否则我就要动手了。”
说着,她便取出一根银针,作势要往姬长夷的手臂上扎去。
可直到被银针刺中,姬长夷依然不曾松开,只是一只手臂轻轻抖了一下,但很快又稳稳地把秦窈抱好。
秦窈并没有真想扎姬长夷,只是想吓唬他,他只要躲避,自然便会松开自己。
她立刻收回银针,问道:“你为什么不躲?”
要知道自己银针刺中的地方,可是手臂上的麻筋,在被刺中的瞬间会酸麻无比。即便他不躲银针,被刺中后也应该因为酸麻不得不松开她的。
“如果我躲了,你就要摔进泥水里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马车前,姬长夷边回答她,边把她抱上了马车。
秦窈坐进车厢里,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早先突然被亲的时候,她一时心慈手软,没来得及动手,事后觉得非常气闷,眼下这会儿真动手了,却也没有半分报复成功的快感。
偏上姬长夷在此时又说道:“你如果用银针扎我的眼睛,而不是只不轻不重地扎麻筋的话,我或许就会松开你了。”
秦窈难得阴阳怪气一次:“殿下的提议不错,下次我一定谨记。”
姬长夷挑眉:“在你心里,我们已经有下一次了吗?”
秦窈:“……”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姬长夷说话这么噎人的?
秦窈深吸了口气,平复好心情后,这才发现,自己正坐的这辆马车,并不是秦家的。
她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看,却没在周围看见秦家的马车。
她问姬长夷:“这不是我的马车,我的马车呢?”
姬长夷道:“我想请你去昭狱帮我一个忙,便让秦家的马车先回去了,稍后我亲自送你回家。”
他又解释道:“事关蒋文娘的案子,她肚中孩子的生父,是一个名叫曹云的男子,对方与她父亲是旧友,借着访友的便利,偷偷给她下药,趁机欺侮了她。
“曹云招供说,他经常会给三清观送些瓜果粮食之类的东西,渐渐便和道观里的道士熟络了,一次几人在一起赌钱,其中一个道士输光了银子,便给了他一瓶药粉抵账。
“那道士把药粉吹得神乎其神,说是使用后,可以让人忘了你想让他忘掉的任何事,甚至还可以让对方对你言听计从。曹云对蒋文娘便是用了这种药粉。
“绣衣卫从他房中搜到了一些剩余的药粉,我想请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