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为家中庶长子,嫡母膝下共养育一子一女。
其二人便是宫宴上,捉弄秦窈不成,反自己落水的顾子鸢;以及被秦窈指出患有心疾,却不听劝,在席上饮酒过度,以至猝死的顾子淮。
当日宫宴过后,嫡出的子女一死一疯,顾醒身为家中长子,又是一众子侄里最有出息的,顾父便动了把家中爵位传予他的心思。
顾家祖上公候出身,但因爵位降等世袭,到了顾醒这一辈,只能承袭伯爵。
爵位算不上高,却代表着荣耀和身份。
同时,承袭爵位,也意味着将来整个顾家都会唯他马首是瞻。
顾醒自然是想要的。
但嫡母却把子女的惨剧,归罪于秦窈身上,他要想承爵,嫡母便要他先发誓,会为顾子淮兄妹二人报仇。
顾醒虽然也怜惜顾子淮兄妹二人的下场,但论起来,也是两人咎由自取,并怨不得旁人。
他便不肯答应嫡母。
自此,同嫡母本就不怎么好的关系,就变得更僵了。阻挠他继承爵位只是其次,甚至连他的生母和小妹,也受他连累,在后院里备受嫡母为难。
因而,面对皇上此刻的许诺,顾醒还真有几分动心,但他也只是心动了一瞬而已。
顾醒恭敬地垂着头,提醒皇上道:“平王殿下此刻正前往岭南平叛,为国尽忠,皇上这时候提拔臣接任总指挥使,怕是会让殿下多想,寒了殿下一片赤诚之心。”
皇上屈指在身侧的桌子上敲了几下,说道:“正式提拔你的文书,自然要等平王从岭南回来后,再行下达。但朕的意思是,从即刻起,绣衣卫已经是你的了,你的直属上司不再是平王,而是朕。
“今后平王下达的命令,你无需全都照办,且看你自己的裁夺,若是平王问起,只说是朕的意思便是。”
顾醒又犹豫道:“臣这么多年来,虽然也办过几件像样的案子,但也都是听从平王差遣行事,臣怕自己不能胜任绣衣卫统领的职位。”
“朕都不怕,你又怕什么?这绣衣卫和天下都是朕的,朕说你能你便能!”皇上语气微冷,神色间流露出明显的不满。
皇命不可违,再推拒下去,只怕要惹怒皇上。
顾醒顿了顿,叩首道:“幸得皇上如此信任,臣谢皇上提拔。”
皇上脸色稍霁,重又问道:“说说秦窈的事吧?可查到她有可疑之处?”
顾醒慎重道:“臣也疑心过安阳县主,故而方才对她做了更详细的调查。但据调查结果看,安阳县主与今晚的事并无关系。
“有贤妃宫里的宫人可以作证,今晚,安阳县主一直在贤妃宫中照看十一皇子,是在神谕出现后,才来到奉天殿的。”
“而且,若今晚的异象,系人为之,对方必然需要特殊的工具,但臣也查了县主的住处,甚至让嬷嬷搜了县主的身,同样都未捜检出什么。”
顾醒没说的是,搜身和搜查住处,都是秦窈主动要求的。
这便是白天,秦窈托他帮忙的事。
当时,秦窈含蓄地向他透露,她要在今晚搞件大事。
他原本以为,秦窈要自己帮忙,便是要自己帮她布局或是执行这件大事。却没想到,整件事,秦窈全程都没让他参与,仅仅要求他做一些善后。
而这所谓的善后,还只是要他公事公办而已——如果皇上要自己调查她什么,自己便按照绣衣卫正常的流程办案,该怎么查便怎么她,无需袒护包庇她什么。
而按照正常的办案流程,神谕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合,上头还特意提到秦窈和平王的婚事,若真是有心人搞的鬼,那最大的嫌疑人非秦窈莫属。
绣衣卫自然要针对她严查。
但也毫不出乎意料的,什么也没能查到。
直到此时,顾醒虽然知道神谕之事,十有八九是秦窈的手笔,却根本不清楚,秦窈到底是怎么操控那些文字凭空出现的。
说实话,即便他早有心里准备,乍看到那副情形,亦觉得震撼惊讶无比。
不得不说,秦窈十分聪明谨慎。
她提前料到皇上可能会疑心于她,便让自己全力调查她,以去除皇上对她的疑心。
同时,即便自己是平王的心腹,秦窈依然对他抱有警惕防备。
而就是这样的谨慎——如果自己方才选择了背叛平王,今晚发生的事便会成为她的把柄,但正因为他对秦窈的布局一无所知,并且也确实没搜查出什么,即便有心想要出卖秦窈,也无从出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