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倒是生了好一张灵巧的嘴。”眯了眯眼,薛平瑛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那你如何保证,这位子非铮儿不可?”
“父王杖杀林氏,母妃觉得,他还会启用林氏的孩子为世子?”
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抹轻嘲,沈盼盼复又开口:“去子留母这样的把戏,孩子小的时候用了也就罢了,长到二弟与三弟如今这时岁,突然丧母,怎能不恨?”
“……”
薛平瑛沉默,黝黑的瞳孔定定的看向沈盼盼——虽是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一条极为便利又危险的‘良径’。
良久之后,她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像是累极:“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沈盼盼没走,垂了眸站在原地,安静的像一尊木雕。
“还有事儿?”薛平瑛难得蹙了眉,有些不耐的打量她,像是无声地催促。
“盼盼想象母妃借点儿东西。”
“借什么?”
“一个人。”顿了一顿,沈盼盼复又道:“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上吊眼、薄唇、圆脸,母亲可有印象?”
“勾莺?”薛平瑛眯了眯眼,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想起了那是下午自己安排带走沈招娣的丫鬟。
“你要她借什么?”斜了沈盼盼一眼,狭长的眼角带出些许嘲讽:“难不成是想替你妹妹找场子?”
“若儿媳说是呢?”点漆般的眸子像坠了无尽的积雪,看什么都透着一股幽冷的寒气。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薛平瑛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明明是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丫头,可身上这气质,怎么这么像…像金殿上坐着的那上位者?
——这样的人,会在一个乡野村妇手上吃了苦头,还被卖进秦王府?
越想,薛平瑛心中越是怀疑,忍不住又看了沈盼盼两眼:“之前做媒的人上门时,可是说你在沈家甚为乖巧,可如今本妃看着…倒不尽然。”
微微抬眸,沈盼盼脸上笑意不及眼底:“沈家虽待儿媳一般,可到底一米一粮将儿媳喂养长大;爹爹与娘亲虽时常粗言恶语,但到底不曾伤及儿媳半分性命;粗活虽累,脏的也不过是手…这人啊,总要有感恩之心,不是吗?”
——何况,沈家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她又何至于将那些将死之人放在心上?
薛平瑛自然是听不见沈盼盼心里的嘀咕,她只瞧见沈盼盼垂了眸,重新站成了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这么说,你是怨我了?”
“儿媳不敢,只是府上拜高踩低的人多…儿媳总也得给自己寻条活路,不是吗?”沈盼盼温顺地答道。
“……”
沉默了片刻,薛平瑛索性揭了话题,转言道:“人借你,你拿什么还我?”
“万金如何?”沈盼盼没有丝毫犹豫,开口道:“一人万金,母妃不算吃亏。”
“万金?呵,倒是好大的口气!”薛平瑛闻声倒是乐了,斜眸打量了沈盼盼一眼:“一人万金,亏你说得出口…已勾莺的姿色,哪怕是再赔上你,恐怕都不若楼子里二等婢子值钱!千两也就罢了,万金?我看你是槐树下做春梦——长得不如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