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雨看殷晓航沉着脸,赶紧说:“卫先生,这是我哥哥。”
卫清明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嘴里却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哥哥?”
晓雨看了看殷晓航,殷晓航点了点头,说:“对,我是晓雨的哥哥,我叫殷晓航,原来叫杜晓航,就是当年你回国见到的那个被杜青川抱在怀里的小男孩。”
卫清明浑身颤抖,他好像又回到当年自己回国,看到杜青川跟殷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杜青川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那小男孩喊杜青川爸爸,喊殷杰妈妈。
周娅轻轻的推了推她先生的胳膊,她先生陈启运扶着卫清明,说:“咱们先进屋吧,进了屋坐下来慢慢地说。”
殷晓航扶着晓雨的胳膊,晓雨对着殷晓航笑了笑,说:“哥,我没事,不用你扶着。”
殷晓航却固执的扶着晓雨的胳膊,说:“前面有台阶。”
晓雨只能是笑了笑,任由他扶着自己的胳膊,慢慢地踏上台阶之后,进了屋里。
房间是调高设计的,一进门就是一扇屏风,转过屏风,是宽敞明亮的客厅,搭配上全套实木的家具,让人感觉低调奢华内敛。
陈启运扶着卫清明坐在沙发上之后,对殷晓航晓雨说:“来,你们请坐。”
殷晓航拉着晓雨坐在距离卫清明最远的位置上,陈启运笑着摇了摇头,那边周娅已经去餐厅那边拿了茶叶水杯过来,晓雨要去帮忙,殷晓航拉住她,自己去帮着周娅把东西端过来。
待到众人都坐下,陈启运轻轻的咳嗽一下,说:“事情就怕没有说明白,只要把事情说明白了,很多误会就能解得开。”
周娅赶紧点头,说:“对啊,晓雨,当年我跟你妈妈关系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是我知道你妈妈是个很洒脱的人,如果你们之间的事情牵扯到你们的妈妈,我想,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既然有了误会,讲清楚了,解除误会就好。”
殷晓航坐在晓雨的身边,挺直了腰板,两只胳膊抱在一起,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晓雨呢,有心想要帮着缓和一下气氛的, 可她跟卫清明之间其实没有什么交集,她更不清楚卫清明当年跟自己的妈妈之间有什么误会,而且已经过了将近三十年,很多事情已经随着殷杰的离世而被世人淡忘,如果现在将殷杰的一些隐私翻出来说,而那是殷杰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那就是对她最大的不尊重。
这其实是个两难的局面,不讲清楚,活着的人活在痛苦之中,如果把当年的事情拿出来讲,就有可能违背了殷杰当年的一片苦心,她为什么要把殷晓航独自留在M国,一个人孤身远赴欧洲?她又为什么总是会在喝醉之后又哭又闹?
这些曾经是晓雨的梦魇,她非常想知道,妈妈为什么会那样,但是,现在,晓雨却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是会有这样那样不得已的时候,坚持很重要,可是坚持的代价是伤害最自己最重要的人呢?
晓雨觉得身上有些冷,往殷晓航的身边靠了靠,殷晓航察觉到晓雨的动作,低头看了看,发现晓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赶紧扶着晓雨,轻声问道:“晓雨,你感觉怎么样?如果你感觉不好,咱们赶紧去医院。”
晓雨轻轻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当年你跟我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更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提起我妈妈会这样的激动,我只知道,我妈妈在欧洲的时候,很痛苦,她白天可以跟好朋友相谈甚欢,晚上也会跟知己秉烛夜游,可是,她独处的时候,最喜欢的是喝酒,她经常喝醉,喝醉了之后就会哭的很伤心,我那时候还小,我不知道我妈妈为什么会这样,我很害怕,妈妈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从这样的恐惧之中走出来。”
殷晓航轻轻的拍了拍晓雨的肩膀,说:“晓雨,你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
晓雨轻轻的摇了摇头,说:“这么多年了,你可以为了偶然之间得知故人的消息而情绪激动,那么,在这中间三十多年的时间里面,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你的眼睛骗了你?你有没有想过要回来再次求证一下?你都没有,如果你有,你就不会像昨天那样,猛然之间得知故人已经不在世的消息之后,而因为伤心难过进了医院。”
卫清明靠在沙发靠背上,用一只手捂着眼睛,细碎的呜咽声从喉间发出,晓雨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其实,仔细的想一想,就能知道,当年你回来见到我爸爸跟我妈妈带着我的哥哥,你再去找人打听,知道他们已经结了婚而且有了孩子,你认为你的爱人跟你的同学背叛了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必须要通过结婚来达成某个目的呢?”
殷晓航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亲生父亲的消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跟自己在同一个国度,甚至他们还曾经在同一个地方驻足。
周娅担心的看了看晓雨,她担心晓雨的身体,可是她也担心晓雨的话刺激到卫清明。
晓雨轻轻的笑了一声,说:“我的爸爸,在我的哥哥被我妈妈带着离开这个国家之后,就从京城去了一个小乡镇,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他像一个苦行僧一般,每天出了工作就是工作,农村条件不好,阿姨说他冬天穿的羊毛靴子里面都有冰茬子,我爸爸心里的苦他谁都不能说,只能自己咽到肚子里,我的妈妈呢?因为我外公的威胁,把我的哥哥送到国外,就因为你也在那个国家,所以她逃到了欧洲,仅仅是因为她不想见到你,而我哥哥呢?”
晓雨心疼的看了看殷晓航,忍下心底的酸涩,语气哽咽着说:“他才十岁啊就被送到人生地不熟,还语言不通的地方,现在咱们坐在这里,可以说是造化弄人,但是当年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讲清楚呢?”
卫清明把手放下来,晓雨看到他眼睛红红的,脸色比刚才更显苍白,不由得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卫先生,我作为小辈,这样讲其实很不礼貌的,可是就是因为你没有勇气站出来,勇敢的把事情弄清楚,仅仅是靠着别人的三三言两语,就给我的爸爸还有妈妈判了刑,我们全家,在种种误会之下,都受到了不同承兑的伤害。”
卫清明红着眼睛,对晓雨说:“对不起,真的很对给不起你们。”
晓雨眼里含着泪,却扯着嘴角对他说:“你这声对不起,应该对我的爸爸还有我们的妈妈讲,我跟我哥哥中间有二十多年没有见面,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其实我比我哥哥幸运,因为我爸爸后来娶了我的阿姨,我阿姨把我当成她亲生的对待,我阿姨的家人更是把我捧在手心里爱护,为什么?就是 因为他们怜悯我小小年纪在国外吃了苦,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的照顾,我因为看到我妈妈意外的全过程,应激反应很厉害,晚上做噩梦哭的时候,我姥姥能抱着我哄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