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地兵马夺了湖州城,如今又几乎等同于围了西都城。
吴越剩余城池,皆人心惶惶,送来西都城的案牍,一波接着一波。光是处理这些案牍,安抚人心,便需要耗费诸多精力。
阿蛮偏过头望向已经沉默坐于案几后的魏长功,他已上了年纪,伏案看案牍时,脊背已然佝偻,然则,他批阅案牍之时,拧眉细思,神态依旧认真。
她就这般凝视了他片刻,而后才转过身,缓步行出了偏殿。
本就是在路上狠狠的奔波了两日,如今刚刚回到西都城,便又这般情绪激动,她已然有些疲乏。
现下,她只想好生休息,再从长计议。
她寝殿中,已然进行过洒扫,更照着她以往习惯,床褥皆熏了花香,而在床头位置,也摆放了两本古籍。
面容清秀的侍女小心侍候其脱了鞋袜,抬眸望向她的时候,欲言又止。
阿蛮看着她颇为眼熟,又觉宫中除却竹香,竟还有人如此了解自己习性,不免有些好奇,只多看了她两眼。
侍女见小郡主望向自己,一时间有些紧张,但到底大着胆子开了口,小声道:“郡主,竹香竟未同郡主一同回来吗?”
阿蛮将将靠坐在床榻上,正伸手过去,翻看那两本古籍,听她竟说起竹香,不由得又朝着她看了过去。
小侍女面色有些发红,跪坐在床榻前的脚踏上,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眼眸发亮的望着她,再次大着胆子开口道:“婢子名唤芸香,与竹香乃好友。年前,腊月的时候,才被秦中人派到郡主寝殿中当差。”
阿蛮听她这般说,又仔细打量她片刻,才语速缓缓的开口道:“你知我爱用这香,还爱在床头摆两本古籍,倒是很用心。”
芸香本就有些脸上发红,听小郡主这般说,一时倒有些难为情起来,只不好意思的弯了弯眼眸,才颇为腼腆的小声开口道:“婢子与竹香平日里见面,她便是三句不离小郡主,说小郡主乃顶顶美的人儿,婢子便也记得清楚。”
竹香何止三句不离小郡主了,几乎是句句都不离了。
芸香说着,又小心望向小郡主,小声的开口道:“竹香可是留在了梁地?”
阿蛮再次听到竹香名字,缓了片刻,才柔声回她道:“她是留在了汴州城。”
芸香脸上立时露出失望的表情,但不过片刻,她便打起了精神,虽则颇有些想再探听些竹香的消息,但见小郡主神色疲乏,便极为懂事的开口道:“她总也会再回来的,婢子为郡主将床幔放下。”
她说着,便要去解开绑着床幔的带子。
阿蛮却唤住她,凝视她片刻,低声开口道:“她也很是惦记你。”
不过简单一句话,芸香身子却是一顿,而后竟然立时鼻子一酸,眼泪吧嗒便掉了下来,她心中一慌,急忙抬手,胡乱的将眼泪擦干净,然后望向阿蛮,抽噎着开口道:“郡主没有骗婢子?”
她现下,鼻头都有些发红,颇有些可爱模样。
阿蛮盯着她看了片刻,而后冷不丁的慢吞吞开口道:“你当日,果真强亲了秦中人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