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他长出了细密的碎胡渣，看上去憔悴萧条，全然失去昔日专属于帝王的风姿，眼里已经失去了清明，布着层难言的悲伤跟绝望，或许是唤了一整夜那女人的名字，他声音嘶哑得说不出话来。

她当时是多么嫉妒那个女人，她在时，先帝满眼满心都是她，不惜与满朝朝臣对抗，都要保住她，给你他们的孩子，她死了，原本以为，就此可以斩断先帝对她的情丝，可是没想到，她让先帝的心跟着她一并死去。

还记得，先帝来到她的居所，从她手里接过那个婴孩，熄灭了神色的眼里才微微有了些许的光亮。

他对她说：“听闻是你送去的助产汤，让八皇子顺利降生，自从以后，你便是他的母后，朕…..会善待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没有抬眼看她一眼，目光停留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他替他取名“衍北”，其中深意，她最是明显不过。

北方的北凛国，一直是先帝的心腹大患，他将所有厚望，都寄予在刚出生的这位八皇子身上，显然，他早就有意赋他至高无上的权利……

虽她早就有警惕，可终究，她再怎么算计，也算不过先帝的帝王之术，先帝让她将那些警惕一点点放下，在她完全疏忽之际，他再来一锤重击，打得她措手不及......

思绪一页页翻着页，捏着佛珠的手，就那么死死捏着。

顾城风看了太后一眼，见她神色暗沉凝固成霜，他滚动喉结咽了一口口水。

母后很少提及她的过去，但是，自他记事开始，他就知道，她虽然贵为后宫之主，手握协理六宫之权，但从未有一日得到过父皇的恩宠。

她日夜都守在自己宫里，从天亮等到天黑，都等不来父皇，在记忆中，父皇来她宫中的次数少得可怜，即便是来了，也只是坐坐就走，话都不肯多说几句.....

父皇不待见她，并着他一起……厌恶….被忽略的感觉，他深有体会。

母后说那个女人是难产而死，那便是难产而死吧，至于是不是，母后自己最清楚，那个女人不死，母后又怎会有机会成为之后的皇后，最后荣登太后之位？

她不死，恐怕，这世上也不会有他顾城风的存在。

“母后，那个女人，父皇一定很宠爱吧，”顾城风深深蹙眉说道，“所以，即便她是戴罪之身，他都将皇位留给了他与她的孩子，而母后对父皇倾尽所有终其一生，他都没给母后片刻恩宠，亦从不对儿臣有任何慈爱。”

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他有时候想不通，同样都是父皇的孩子，为何父皇是这么的厌恶他，后来他也逐渐明白了，因为自己的母后不得宠，父皇膝下皇子公主众多，能得到多少恩宠殊荣，皆与自家母妃得宠的程度息息相关。

看来，父皇确实是宠爱极了那个女人，才会将一切，都留给了顾衍北……

他曾经那么努力想要得到父皇的认可，后来发现，他做得再多都是没用的，所以也就放弃了，自暴自弃活着比较轻松。

听到顾城风这么问，太后沉闷的坐回座椅里端起茶杯猛灌了自己一口茶水下肚，试图平复此时翻涌愤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