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忌讳。
不是忌讳端木家,杜上卿他全都不怕,何至于一个没分毫势力的杜上卿的儿子?
他惟一忌讳的,无非是她。
无论端木阑之前和她有没啥过往,端木阑对她而言,起码从不是敌人,他如果杀死他,恐怕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相反,如果放过他,端木阑就成了个无关轻重的人,再以后的漫漫数年中,她只怕想起他的机会都少。
他也不会给她这机会。
还有更重要的原由,就是他究竟不忍心,叫她见识自个儿的残忍。
虽然不止一人跟她说,他爆戾,踩着无数尸体走到今日这地步,她不在意,他就会在心中黯自欢欣,可听闻和见识究竟是两码事儿,她如果哪一天,见识了他骨子中的冷血和残爆,又会怎样呢?
萧青阳一摸她的小脸,低声说:“明明,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的,丁点都不行。”
明明原本便睡的很浅,貌似被他的响动给搞醒了,睡眼惺忪的张开眼睛,全都还没看清跟前的人,就问说:“你回来了?”
萧青阳给她理顺了头上缭乱的额发:“咋在软榻上睡过去了?”
“我想等你来着,等一下,便困了,你吃饭了没?”原本早晨还生气呢,这一日过去,就已忘的一干二净了,只惦念着他出门时还没吃饭。
“吃了。”萧青阳心中一阵暖意,他打小没感觉过这种家的温暖,回到家里,有人在等他,有人惦念他有没吃饭,他貌似从没有过这种体验。
新婚第一日,恩,不错。
“明明,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萧青阳道。
明明点点头:“我知道。”随之坐起身,抱他的手臂说:“左右是跟你一块走,早走晚走都好。”
萧青阳一笑:“恩,左右是和你一块,去哪儿都一般。”
“萧青阳,我们以后还会回来么?”明明忽然问。
萧青阳笑意淡了三分,轻抚了她的脸说:“如果真有回来的那一日,恐怕……出大事儿了。”
明明心中忽然一凉,他不说,她却是懂,唯有可能是带兵攻入长安了吧。
“明明,这些事儿你不要多想,一切有我,无论什么时候,我全都会护着你,恩?”萧青阳低声道。
“恩。”明明趴在他的手臂上,点了下头:“有你在,我啥都不怕。”
外边夜色幽黑,即便抬起头看不到分毫的光亮,有他在身旁,也啥都不怕,一切都已变的不同了,他们如今是夫妇,是分离不开的俩人,不论啥事儿,全都要一块。
而这种感受,她却觉的很好。
明明轻轻扬起嘴角,恩,非常好。
……
第二天一早,相府都忙起,收拾东西,要撤离长安。
萧青阳除了一队隐卫带,其它的阖府上下的奴才要么发卖要么留在府邸中守宅院儿,他的行囊也少,看着奴才们收拾出的东西,明明都要怀疑这不是他家,这是他临时居住的一个驿馆!
倒几个家奴搬出来几箱子的书,明明倒怔了怔,有一些讶异地说:“你还看书啊?”
萧青阳捏了下她的小脸:“否则呢?你将我当啥了?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变态?”
明明喀喀的笑了:“你在京师中威名那样震耳,当真叫我险些忘了,你老之前还是探花郎呢。”
照着道理而言,他也算个儒生吧,可这通身居然半分儒生气都没,惟一有些儒生气时,恐怕就是当时在湾头河那小乡下时,全身的锋芒都收敛了好多,一身粗布衣服穿着,单单看那样一张俊秀的脸,倒真像个白脸儒生。
实际上不仅仅明明容易忘,京师中上下,无论臣工还是百姓,恐怕都容易忘了吧,到底这般一个权倾朝野,手腕狠厉的人,咋能和那儒生的斯文气质符合呢?
“这全都是啥书?这样多。”明明控制不住问。
“啥书都有,四书五经,亦或兵书,亦或武学秘籍。”萧青阳淡声道。
明明摸着下颌点了下头:“怪不得这样多。”
也怪不得这男人强悍到变态,他打小学这样多,真不累么?
萧青阳挑了下眉:“否则呢?你觉得那探花是咋考来的?”
明明控制不住笑了:“你如今的模样,跟得了枚砂糖就得瑟的小屁孩儿一样。”
萧青阳一摸鼻子,倒发现他还真是第一次因为这探花郎的身份“得瑟”。
实际上不仅仅别人忘了,连他全都忘了,他曾经是一个儒生。
呵。
“我倒觉的好奇,你这样子的人,是咋看的下去四书五经的?不觉的无趣么?”明明凑上来道。
这般一与儒生气质格格不入的男人,居然16岁中探花,前两名还是叫人家权贵走后门占的!
萧青阳随便地说:“没有啥书是我看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