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裴策在院子里念书。
裴策不常回来,赵香兰也难得见他,这会子端了碗筷出去,冷不丁跟裴策对上一眼,对方倒是很快露出笑意来,先跟她打招呼,“嫂子好。”
“小叔。”赵香兰点了个头算是回应,又见裴策只打了个招呼便低着头看书去,赵香兰不免多看了他两眼。
怨不得裴顺不喜欢潘如玉跟裴策,裴家两兄弟简直一个天一个地的,哥哥裴军是个不识大字的大老粗,人粗俗不说,长得也不怎样,弟弟裴策却一表人才,身形修长,捧着书的模样宛若天神下凡,待人接物也是极有礼貌的,哪里是裴顺那样的人能生出来的种。
村里人都说是潘如玉当年在大户人家做事,裴策跟着在大户人家里头长大,故而学了这一身的气度,才显得不那么像裴顺。
可后来裴策越长越好看,人又白净,半点也不似裴顺的模样,村里人替潘如玉寻的那些个借口也就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这哪里是气质不同,这是哪哪都不同啊。
裴策他就不该是这牛家村里头的人,他该往远远的地方去,就算是离牛家村最近的清河城也是配不上他这周身气度的,非得是京城皇城那样的显贵地方才称得起这人的存在。
裴策是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屈身在这小小的牛家村,屈身在这糟践人的裴家里头!
赵香兰心里头想着裴策,手上的碗筷越刷越不是个滋味,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裴策,亏欠了许漱婳。
明明以裴策的本事,他完全可以离开裴家,带着一家大小寻个旁的什么地方住着去,哪怕如今他还没参加院考呢,听闻他平日里没少给人代写书信,就这本事,寻个什么地方住着不比在裴家憋屈着好?
可他一直待在这儿,应该也是为了一家团圆吧?
赵香兰觉得自己心口闷得慌。
人家为了一家团聚,为了和和睦睦的,什么都忍了下来,可自家公公婆婆,自己夫君,都恨不得将裴策一家子的皮都给扒下来,公公昨儿夜里还出了那样的损招……
大滴的眼泪砸进了手里刷洗的碗里头,赵香兰鼻尖一酸,没能忍住自己的哭腔。
被水渍染上的眼迷迷糊糊的,望向了旁边的裴策。
这样美好的人,若是媳妇让人给糟践了,孩子让人给掳走了,他该会是怎样啊。
那怕是瞬间就能被气得疯魔,往后的一切美好生活都会被毁得一干二净吧?
想到这儿,赵香兰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丢下手里的碗筷,起身大步往裴策身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将自己湿漉漉的手往身上简单蹭了蹭,一走过去,伸手便扯了裴策的衣袖,“小叔,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