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素微眯了眼,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俊美青年。
一个人长得太过好看,走到哪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何况此人与几件引人注目的大事始终关联。
先是魏州刺史独孤吉驱赶百姓入城防御案,后又有东宫回京遇刺案,再有掀翻酷吏来时案。
现在么,又和平反冤狱案及遇刺案有关。
他自来喜欢与热血孤勇之士往来,何况独孤不求长得真好看,于是就很爱才。
可惜,他是凤阁舍人,女皇近臣,不太方便与独孤不求这个东宫属官往来过密。
是以,二人向来保持距离,今日独孤不求见面就说有要事相求,倒是让他多了几分意外和期待。
独孤不求给韦素倒满了酒,不急不缓、风度翩翩地微笑着道:“我有个旧事,想与舍人分享。”
“早年,我曾在魏州族伯麾下从军。契丹入侵,举国愤怒,我却很欢喜。
只因我觉着,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可惜,我始终没有机会上战场,反而莫名其妙丢了官职。
我不服,想要绕道赶往前线去杀契丹人,却在半道上被人截杀,险些丢了性命。
那天晚上,我躺在荒野里,鲜血染透衣袍,冰雪覆满全身,我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
可是我没死,一群被流放的罪人救了我的命。
寒冬腊月,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将仅有的破衣脱下搭在我身上,你一把米,我一把面地给我凑出了一锅热粥,救了我的命。
从那天起,我就对着老天爷发誓,只要我还活着,一定要替他们洗清冤屈,让冤魂安息……”
韦素打断他的话,平静地道:“所以,你用了几年的时间,搜集来时谋逆的罪证,终于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那只是誓言中的前半部分而已。”
独孤不求淡笑着取出一只铁匣,端正坐好。
“许多人都知道,我近来在为被酷吏冤枉入罪的那些人翻案,想必您也知道了。”
韦素点头:“我确实知道。”
“我曾以为,竭尽全力,总归邪不胜正,总能让冤魂安息,让无辜受罪的活人得以清白。
但我最近突然发现,事情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简单,我终归还是太过年轻了。”
独孤不求以一种平和的语气和姿态,将自己遇到的窘境大概说了一遍。
关于女皇即将要做的事,再没有比韦素这个凤阁圣人更清楚的了。
但他不能说,于是只笑不语,用目光鼓励独孤不求继续往下说。
独孤不求道:“我听闻,圣人将要下令停止推进此事,但我每每想到那些可怜的人,便寝食难安。
若我就此放弃,便是锦衣华服、富贵满堂,此生也是羞愧不敢见人。
所以,我想请托舍人帮忙,向圣人上疏,行这正义之事!”
他将三把钥匙放在铁匣之上:“我近来搜集整理了不少证据,今日将它尽数交与舍人。
若您愿意,我还会再给您送来第二只铁匣,第三只铁匣,直到您觉着够了为止。”
韦素并没有去接铁匣,只平静地道:“为什么会是我?”
独孤不求注视着他的眼睛,以最真诚的姿态轻声道:“有两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