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灵芸觉得这个哥哥很好，紧紧抱着他的手，路过一家小卖部时，拽着他停下来，朝他撒娇道：“哥，我好想吃那个雪糕，妈妈不给我买。她之前还答应过我考前三就给我买，结果她说话不算话！”

    他在这天里短暂地拥有了家人。有了妈妈，还有了妹妹。过于美好，以致于他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袁灵芸跟着蹲下来，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之后的十三年里，刘光昱什么苦都吃过。挨过打、受过骗。一直在生存的边缘打转。

    刘光昱心猛地凉了，一时间两腿站不稳，蹲到了地上。

    他莫名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没有了负担。

    一而走一而哭，同时把幼稚、天真，所有不需要的东西，都在那段路上抛了下去。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袁灵芸的家人对他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他都可以接受。反正肯定比他亲爸要好。

    那时候是初夏，刘光昱身上一件蓝色的短袖全被汗水打湿，他摇了摇头，手掌按在被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上，全身都失了知觉。

    他沉默了许久没有后文，何川舟等了几分钟，还是残忍地出声询问：“后来呢？”

    他拿上自己所有的钱，又翻空了家里全部的衣柜，还找派出所的民警借了十块，按照他记住的路线，独自一人来了A市。

    他没觉得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直到有一天，在新闻里看见了袁灵芸的名字，发现她成了一个很了不起的运动员。代表A市拿到了国家级的奖项。

    将人送回学校后，他又一路从镇上走回火车站。

    很快学校下课，袁灵芸飞奔出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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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灵芸仰着头叫他，冲他咧嘴大笑，刘光昱犹豫了下，还是给她买了。

    遗憾的是他没找到许春回，不过他一路询问，最后幸运地找到了袁灵芸在镇上读的小学。

    刘光昱抽抽鼻子，灼热奔流的情绪顷刻间已经冷却下来：“后来她再也没出现了。”

    额头淌下的汗压得他眼皮沉累，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一瞬间感觉自己应该要长大了，忍着酸涩胀痛的内心，冲她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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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隔了几年，他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A市看看。

    袁灵芸说不大清楚，她根本不了解事情本质是什么，想了想道：“我奶奶说她不同意。我爸好像也不同意了。”

    她说了很多事，希望两人能拉近关系，刘光昱都用力点头。

    刘光昱偏头看她，觉得她的眼睛特别亮，睁得浑圆，跟许春回的很像。

    他扒着防盗用的铁拉门，跟袁灵芸天真的眼神对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了半晌，才问：“妈妈有说什么时候来接我过来吗？”

    刘光昱魂不守舍的，牵着她逛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许春回的事，不明白她为什么言而无信。

    后来手机有了导航软件，他拿来计算过距离。

    这是他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往前往后看都是。

    他准备的钱，除了买火车票还剩下十一块。他路上买了瓶水，买了个包子。从镇上坐车回县城，再去火车站，还要五块钱路费。袁灵芸想要的那盒雪糕要一块钱，他也从来没吃过。

    许春回他会留给袁灵芸，希望她们以后能好好生活。自己不管过成什么样子，都不要再去打扰。

    期待是最恐怖的东西，他那时还承受不了。

    镇上也没什么店铺，不过学校附近有很多零食店。

    黄哥闭上眼睛，阖了数秒才睁开，问：“你没去找过她吗？”

    一共是19.8公里。他有一天多的时间没吃饭，又沿着马路走了一个晚上。

    有愤怒，不过很无力，更多的是失望与恐惧。刘光昱很害怕，六月的天里也仿佛被冷气环绕，两手一直瑟瑟发抖。

    刘光昱身上没有多余的钱了。

    那一晚上，他感觉把自己人生的路都走尽了。

    他站在街边，看着袁灵芸一口一口地吃。车来人往，驱不散他内心的孤寂。

    刘光昱有种头皮发麻的震撼，有点羡慕，不过更多是欣慰与欢喜。

    半夜睡在国道边的树林里的时候，他闻着车道上飘来的灰尘味，就决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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