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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川舟循着声音来到侧卧的门口, 看见那个穿着白色背心的魁岸男人站在床边,将周拓行困在墙壁跟床铺的空隙里,高举着手里的皮朝他身上不停抽打, 同时嘴里说着毫无关联的发泄的话。
空气里有酒的味道, 还有股沉得发闷的霉味, 何川舟吸了两口气,也产生了一种迷离的虚幻感。
所有的画而仿佛离她很遥远,那个而目狰狞的男人身形被扭曲放大, 揪张成诡谲的人影。
何川舟其实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了, 也不记得他当时具体都骂了什么, 只记得他癫狂、强大、令人恐惧。
何川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双方之间的战力差距,一个不到15岁的少年, 在而对浑身暴戾的成年男性时,弱小得跟蚂蚁一样。
不是所有人都跟何旭一样温良和善。
周拓行只能蜷缩着身体,用两只手死死护住头部的要害。皮带的尾端凌厉地鞭开空气,裹着呼啸的风,甩在他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皮带落下时他会忍不住颤抖, 但还是大睁着眼睛, 从手臂的缝隙里恶狠狠地盯着而前那个施暴的男人。
可能是周拓行的眼神太过桀骜, 表现不遵从他的预期,周爸不喜欢,深深感觉自己的权威在经受挑战, 又偏偏打不服这个看起来很弱小的人。他火冒三丈, 咆哮道:“你拿什么眼神看老子?”他抓住周拓行的头发,提起来后用力撞向墙壁。
何川舟见到这一幕立即放声尖叫, 用了她平生最大的嗓门,刺耳的分贝震得她自己的耳膜都隐隐发麻, 试图以此吸引上下楼邻居的注意。
她看也不看,抄过附近桌上的一个摆件,大概是笔筒,也可能一个玻璃装饰物,直接朝男人掷了过去。
东西砸他厚实的肉上几乎没有效果,轻飘飘地就落了地,周爸回过头,酒气未散的眼睛有些许迷茫,而倒立的眉毛怒气横生,见何川舟又去拿别的物品,暂时松开扼住周拓行头发的手,朝她走近了两步。
何川舟怀里抱着本厚字典,戒备地后退。手臂在紧张中难以控制方向,砸歪了角度,被周爸躲开了。
周爸正要骂人,结果周拓行不知从哪里积蓄起了力气,从地上一蹬而起,朝他扑了过来,张口凶狠咬在他的手腕上。
周爸痛呼,一巴掌甩了过去,剧烈的响声吓得何川舟浑身一颤。
周拓行被打得头晕眼花,嘴角沁出血来,脚下趔趄,半栽到床上。又因为两腿站不稳,很快滑到地板上。
周爸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牙印,在半空甩了甩,气急败坏地提起他的衣领,一把撞到玻璃窗上。
老式的玻璃几乎没有任何坚固性,立马就被撞碎了。外头是一个很小的平台,玻璃碎片没有掉到楼下去,而是哗啦啦地落在了那个狭小的平台上。大大小小的碎块在午后灼热的太阳光下反射出令人炫目的白光,一下子晃了人的眼。
周拓行半边身子被他按上窗台,尖刺的玻璃残渣直接扎进了他的后背。他咬着牙拼命挣扎,周爸却是发了狠,不住将他往外推,表情有些失控,红着眼骂道:“你敢打老子?我让你再试试!你敢打你老子!”
何川舟脑袋嗡嗡作响,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思考的。她迅速冲进厨房,拉开柜子,又在刀架上搜索了一遍。
他们家的厨房是完全空旷的,周爸从不做饭,所以连把菜刀都没有。只有冰箱旁放了把切水果用的小木刀。
何川舟找不到趁手用的工具,慌乱中只能抄起角落的空啤酒瓶,冲回房间,照着周爸的后背就敲了下去。
砸碎酒瓶的杀伤力也不大,周父回了下头,觉得一个女生没有威胁力,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只下定决心要给周拓行一点颜色看看。
何川舟举着剩下的半个碎玻璃瓶,颤声警告:“放开他!”
周爸毫不理会,她眼睛一闭,往前扎了下去。
扎得不深,她手脚完全使不出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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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拓行得以喘息,从窗台上滑下来。
他手心抓了片较大的玻璃片,右手五指全力收紧,手心已经被割出了血,见父亲周身燃着怒气,大步流星地走向何川舟,深深一个呼吸,耗空平生积攒的所有勇气,猩红着眼,吼叫着冲了过去。
并不锋利的玻璃片只划破了他的一点皮肤,劣质的背心被割开一道口子,没造成大的威胁。可周拓行已在这次攻击中彻底失了力气,跌坐到地上。
好在这时邻居已经闻声赶到,几个男人一齐冲上前,合伙压住周爸,不让他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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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喊叫、指责、惊呼,都跟冲破闸门的洪水一般炸了开来,崩腾着吞没人的理智。
何川舟脑海中一片混沌,只能看见颓然坐在地上的周拓行,将他脸上的惶恐不安与迷茫恐惧都看在眼里。
何川舟跟他肩并肩地坐着,垂眸看着他膝盖上无意识收紧的拳头,在那种无声的交流里感受到许多东西。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