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家里对吧？”韩松山低下头，检查手臂上的蚊子包，漫不经心地道，“所以更应该搬了，太不吉利。”

“什么？”韩松山没听清，瞥了下他的脸，兀自说道，“你找我来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我们下次还是约在酒店见面吧。如果你不方便出门，我也可以给你买辆新车。”他因计划的顺利推进感到心情欢畅，人变得慷慨，话也多了起来，只是惯常地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惺惺作态：“文文，你该重新开始了，不要颓废，坐牢也是一种磨砺。我觉得你现在成熟了很多，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或许是他预想到这场会面不会愉快，也或许是他心底一直存在这种癫狂的想法。

他回了一句：“我妈就死在这边。”

直到韩松山声嘶力竭地吼出一句：“你背叛我！你要杀我？”

他的手指开始发抖，身体同样在发抖，所有的脑细胞都在加急处理同一个信息，可还是无法让大脑正常运行。

郑显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那把刀，就是鬼使神差的，临出门前绕去厨房，将它别在了腰间。

暗沉的光色里，血液没有那么鲜红的颜色，可是那种被温热液体包裹的触感长久停留，仿佛被烧化的铁水浇灌了一下，顺着他的指尖，一路燃上他的心脉。

郑显文听着他说的每个字都仿佛在撩拨自己的神经，直到刀口插进去，在大脑中呼啸的尖刺声才平静下来。

弯腰穿鞋时，他还很冷静地告诉自己，只要韩松山表现出一丁点的悔意，他就不会动手。

韩松山的面部表情陡然崩裂，视线一寸寸往下移去，因惊愕瞪大了眼睛，却做不出肢体上的反应。感觉血液在从全身往心脏汇聚，疼痛却慢一步才传递出来，之后便是翻山倒海的痛苦。

等郑显文循着定位找过来，他已经腿脚发软地坐在岸边休息。听见来人的声音，用手机的照明功能扫向晃动的黑影，不待看清对方的脸，就开口朝他抱怨：“为什么一定要约在这种鬼地方？前面那片危楼还没拆迁重建吗？A市的市政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有进步。”

郑显文表情狰狞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他用光从下方照着自己的脸，温和的，带一点请求的味道说：“我在家里给我妈留了一张遗照，你可以去祭拜一下吗？”

郑显文脸色倏地一沉，觉得这句话过于刺耳。

韩松山冷不丁被他的脸吓了一跳，这种光影下衬托出的笑脸有种诡异的幽森，他定了定神，听懂他的话，又态度轻慢道：“我去祭拜她？为什么？”他拉住郑显文的手臂，准备带他一起离开，嘴上还不停地道：“你妈那个人吧，一直喜欢跟自己过不去。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她有时候就是有点不正常。毕竟穷惯了，见到人就歇斯底里的。我早觉得她应该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不过她的那种生活，清醒也不一定是好事。”

郑显文走进一步，声线低沉地问：“你说谁不吉利？”

韩松山怕被周围的人看见，特意将碰面地点选在远离住宅区的荒凉街道，又在数小时的等待过程中百无聊赖地散步，往上走了挺长一段。

韩松山在空中挥了下手，不满眼前蚊虫环绕，面对郑显文，却语带笑意地道：“你可以去市中心租一套好点房子。如果这次的收购顺利的话，爸爸可以直接给你买一套，以后就不用住在这种脏乱的地方了。”

郑显文与他保持着一米半的距离，不将照明灯上抬的话，双方都看不清彼此的脸。他觉得这种距离正好，这样他就可以不用掩饰自己冷笑的表情。

郑显文发现他其实比郑尽美嘴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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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松山像一个入室的强盗一样，洗劫了郑尽美的所有，导致她结局凄惨痛苦离世，自己却只用“不吉利”三个字来总结对方的死亡。

郑显文约了他三次，才终于跟他定下16号在郊区的会面时间。

他看着韩松两手捂住伤口踉跄朝后退去，任由对方无力地唾骂，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到了那天，郑显文突然生出点恶劣的想法。明明约的是傍晚，等韩松山抵达后，却随意找了个借口往后拖延。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南区的狂风开始大作，空气逐渐沉闷，韩松山给他打电话说要走了，他才起身过去赴约。

他面无表情地拔出刀，见韩松山要抢武器，下意识地又刺了一刀，不过第二刀没怎么用力，遇到阻碍马上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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