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 陶思悦一直被关在家里,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期。
江照林打不通她的手机,上门找过几次, 也都被陶先勇敷衍打发回去。
直到周六, 他在陶先勇家门口附近徘徊, 发现两个大人行色匆匆地离开,赶紧跑到楼下呼喊陶思悦的名字。
半天等不到对方应答,江照林拐进楼道去了正门, 才发现门是开着的。
他蹑手蹑脚地进屋找了一圈, 直到推开角落一间小卧室的门, 才发现陶思悦就躺在地上。
地砖的温度有点低,陶思悦只穿了一件睡衣, 在狭窄的过道里直挺挺地躺着,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
江照林把鞋子脱了,提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在墙边蹲下,问:“你怎么了?”
陶思悦没有回答, 如果不是眼睛还睁着, 江照林会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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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数秒, 江照林又说:“新闻里说的是假的吧?何叔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他垂下眼,看着陶思悦没穿袜子的脚露在外面,把床上的薄被扯下来, 盖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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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回答, 江照林又自言自语地说:“舟舟姐最近也心情不好。听说有学生家长去他们学校闹事,她直接扛着扫把追出去, 办公室的老师都追不上,在后头跟了一屁股, 最后还是被门口的保安拦下来。”
陶思悦小幅度动了下,推开身上的被子。
江照林说:“不过学校没有罚她,也有人写信到学校,给舟舟姐说好话。”
陶先勇的栽赃对象没有选好,他没有进行事先调查,不知道何旭在A市南区的口碑跟人缘。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被带了节奏,可是家附近的许多住民都在为他发声。
江照林蹲得腿麻,干脆坐下,背靠着墙面说:“我爸爸生病的时候,我也觉得我的生活要完了,我一个人不可能活得下去。我已经那么倒霉,还要背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该怎么办?你再看看阿飞,阿飞爸爸杀人的时候,他肯定也不能接受,还有很多人恨他,不原谅他。但是吧,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其实也很快就习惯了。反正生活不会变得更糟糕,所以剩下的事情都没有大不了的,对吧?”
陶思悦带着哭腔问:“你不骂我吗?”江照林沉默片刻,说:“何叔说不是你的问题……我也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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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敢说?”江照林很聪明地猜到,“是不是跟你爸爸妈妈有关系?”
陶思悦坐起来。在冷硬的石砖上躺得太久,她起身的动作不大灵便。
江照林说:“那就不要他们了。他们离开你也可以很好地生活,根本不需要你的担心,何况他们没有那么爱你。”
江照林重复了一遍,蛊惑似的,给出最简单也最艰巨的解决方法:“别要他们了,陶思悦。”
陶思悦仿佛受到冲击,呆滞地坐在地上,弓着背,混乱地思考一些没有用的事情。
江照林是第一个给她第二种答案的人。
何旭没有勉强她,何川舟也没有出来声讨,她带着这份会反噬的宽容一个人躲在家里,思维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最糟糕的想象所侵占。
江照林决绝的建议给了她一种崩灭又重塑的快感,或许她心底曾有过这样大胆的想法,只是不敢独自做进一步的思考。
她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那我以后怎么办啊?”
江照林故作轻松地耸了下肩膀:“没关系的,我们快成年了,马上能自己赚钱。如果赚钱少,我们就少吃一点。反正我们不会是一个人,何叔也会帮我们的。”
少年人要更天真一点,觉得生活的挫折有限,人生的无望可以忍受。
陶思悦抱着腿出神良久,最后爬起来,穿了件校服外套,朝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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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太阳高升,空气也开始加温,两人跑了半个多小时,额头上出了一层热汗。在十字路口等信号灯的时候,陶思悦忽然笑了一下。她看着马路对面的人,问江照林:“你以后想做什么?”
“做医生。”江照林不假思索地道,“看病太贵了,医生肯定能赚很多钱!”
陶思悦低着头想了想,将手揣进校服口袋里,摸着里面的一枚硬币,说:“那我想做老师。”
“老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上课,同学也很担心你。”江照林想起来,笑着冲她比划了一下,“他们给你留了笔记和试卷,有那么厚。还订了新的班规,说以后绝对不能聊相关的事,隔壁班的人也不许他们说,所以你不用害怕回去上课,大家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