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得含糊其辞, 背景中还夹着某人凄厉抗拒的尖叫声。何川舟挂了电话,二话不说往楼下走。
还没看见人已经听到吵嚷的声音,何川舟闻声走去, 就见一个中年妇女侧躺在地上, 边上的民警想扶她起来, 被她用手拍开,并动作很大地挣扎,在地上拼命翻滚, 不许任何人靠近。
年轻民警一筹莫展, 见何川舟过来, 跟见着恩人似地跳起来喊:“何队!您来啦!”
何川舟放缓脚步,问:“怎么了?”
她朝妇人伸出手, 依旧被对方躲了过去,索性蹲在半米外的地方,好声好气地问她:“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女人仰起头看了她一眼,用半方言半普通话的口音问:“你管事不?”
何川舟笑了,说:“姑且算能管事。”
同事忙不迭给人介绍:“这是我们分局专门管重案、命案的领导。何队!你的事她说了算!”
中年女人穿着件黑色的碎花衬衫, 最上面的纽扣在推拒过程中被蹭开了。头发本来用一个黑色失了弹性的发圈系着, 此刻也散了大半, 松松垮垮地垂落肩头。
她并不顾忌自己这邋遢狼狈的形象,打量着何川舟,眉眼间很是不信任, 抬手指着虚空控诉说:“我去派出所, 他们喊我来公安局,什么公安局、派出所的我也分不清楚, 你们不要把我推来推去的了。你们这里大,管管我吧。”
何川舟没有露出不耐或苦恼的神情, 也没向边上的同事询问方才的情况,而是态度亲切地问女人:“阿姨,您从哪儿来啊?”
女人没有放松警惕,不过一直抻着脖子不大舒服,四肢并用地转到她面前,换了个躺的姿势,说:“乡下来的。”
“这个我知道。”何川舟没问得太细致,“报的什么案?说来我听听。”
女人不知怎么竟有点犹豫,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女儿失踪了。”
“失踪?”何川舟对这个词尚心有余悸,“失踪多久了?”
女人面容愁苦地说:“应该有好几年了。”
“那么久才报警啊?”何川舟将她的衣领往上提了提,“警察会受理的,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您女儿不是失踪,只是不想见您?”
妇人忙摇头说:“不是的,她真的失踪很久了。”
何川舟严肃了点,挑眉说:“您是哪个县的?当地的派出所或分局不管你吗?”
“没有用。”女人用手肘撑起半边身子,或许是觉得何川舟真的能帮她,下意识地靠近,急切道,“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我觉得我女儿已经死了,他们说要四年才算死。什么意思呀?这四年里就等着她死吗?她人丢了快三年了,那等死了以后还会查吗?”
她语速一快,何川舟就听不大懂她在说什么,毕竟她方言式的普通话风格独特,难以理解。
何川舟让同事把平平无奇的方言小天才黄哥喊下来。边上同事忍不住插嘴:“她是为了……沈闻正来的!”
女人急得从地上坐起来,两手挥舞着向何川舟证明:“我不是为了钱,我是真的才想起来!我只想找到我女儿,不是因为多少钱!”
何川舟颔首,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着急:“您想起什么了?”
女人从兜里摸出一部暗金色的智能手机,指着说:“我想起我在女儿的手机上看到过那个……那个沈……沈蚊子的照片。”
见何川舟想拿,她两手捂住避开,说:“不是这个手机里。”
何川舟的手悬在半空,问:“您确认是沈闻正吗?”
她还没仔细推敲,女人自己先踯躅起来,嚅嗫地说:“长得像。”
“您这样可不行啊。”何川舟说,“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看到的照片吗?照片里的人穿什么衣服?什么时候拍的,两人当时的关系怎么样?是为什么拍下的照片?”
女人一个也答不出来,注视了她好一会儿,蔫头耷脑地回避了视线。
同事无奈朝何川舟摊开手,表示他们也没有办法。
再后面就该开始新一轮的撒泼打滚了。
黄哥接到消息,小跑着下楼,远远出声询问:“是哪里需要场外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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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川舟再次伸手去扶她,女人迟疑了会儿,这次跟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