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鸿瑾仿佛并不在意她有没有在听,又听不听得懂,只是那些埋藏在心里的话,这么久了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机会,只想诉说。
“我与她初见,是在一个宴会上,宴会百般无聊,我便去了后花园透口气,正好碰到她坐在秋千上,秋千上绑着灿烂缤纷的花朵,她一身戎装,坐在上面,百无聊赖,”他说到这,轻笑了一声,有些叹息道,“真是奇怪,那些为了京都女子准备的秋千花环,与她相配,却是丝毫不显突兀。”
容熙抿紧了嘴唇,隔着屏风,呼吸不由得重了几分,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他口中的那场初见,她还有一些印象,只是印象不深,只记得是在一个后花园里,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像谪仙一样的王爷,诧异之余,心里多少有些瞧不起。
自古在外征战的将领,多少都对京都沉迷享乐的贵族有些意见,她那时候,似乎也是的。
容熙听到他继续道,“后来再见,就是在朝堂之上,她一个弱女子,以一人之力,将那群贪图安逸的老臣都说的哑口无言,最终据理力争,说服了皇上,征战临国。那时候我就想,一个女子,竟也有这般胸襟和胆魄,着实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件事,容熙也记得。
那时候,边陲小国屡次冒犯边境,可是朝中主和一派官员众多,虽然他们有万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其实说白了就一条,征战的话要筹军粮军饷,他们不想掏钱,也不想损害自己的利益。
可是不征战,大康的威严就会功亏一篑,那些边陲小国只会越来越不将大康放在眼里。
那日朝堂之上,她一介女子,舌战群雄,将一群老臣说的无言以对,她印象中,那个一直被她当成废物草包的雍王,似乎曾帮她说了几句话。
只是隔的太久,终究是想不起来了。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再后来,我在战场上遇到过她一次,那年庄稼收成不好,连带的军队上都缺少粮食,她带着部下去打野味,逮了几头鹿回来,部下射中了一只小白兔,她不舍得吃,小心翼翼的给那白兔上了药,养了好几天,把兔子放了回去。她杀人不眨眼,可也善良的可爱。”
丞鸿瑾轻轻的叹了口气,突然沉默了下来。
这事儿,容熙倒是不记得了,军中缺粮是太常见的事,她隔一段时间就会带人去逮些活的来打打牙祭,那些小伙子们,谁都没有她的本领高——
也不知道那些部下,如今怎么样了。
那时候,丞奕赫和容采馨用那些部下的性命来威胁她答应和亲,她佯装屈服,当夜便拼着一条命与他们同归于尽,原本打算着,她死了,丞奕赫和容采馨也死了,那些部下便是安全的了,可偏偏丞奕赫没死,不知道那些部下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容熙心口微微的有些发堵。
她真想去军中看一看,那些老朋友们是不是还无恙,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这辈子,只能做容熙,再也做不了沈千俞。
丞鸿瑾不说话了,她也沉默着,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仿佛凝滞下来。
容熙许久之后,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沈将军的为人,着实令人敬佩,你们应该算是挺好的朋友吧。”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向玲珑的心思,此刻什么都想不出来,但是这样凝滞的气氛她也有些无所适从,只能随口说两句,符合她此刻身份的话。
屏风外,丞鸿瑾听了她的话,却是轻声一笑,“朋友?也不算吧,我这双腿,便是拜她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