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子的话,小女在想,这女诫,原本是教导女性做人道理的书,包括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原意是要女子在夫家处理好的三大关系,即对丈夫,对舅姑和对叔妹的尊敬顺从。而宫中竟然也需要教导这个,小女觉得讶异,因此才一时失神。”
容熙慢吞吞的回道。
这夫子,其实她也认识。
他叫沈从军,原本是个武状元,当然是先皇在位的时候选出来的武状元。按理说,前程应该一片大好,往后做个武将军也不在话下的,可是偏偏他运气不怎么好,就在他刚选上武状元,还没有被封赏的时候,丞奕赫夺了皇位。
夺得皇位后,原本先皇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丞奕赫全都暗地里处理了,而一个那时候他身边有自己这个最锋利的剑,因此一个武状元,他也不甚在意,随便安排了个闲职让他在宫里待着。
这个闲职,就是在储秀宫,给选入这里的秀女们上课,上女诫课。
可想而知,这对一个自幼习武,一腔热血保国卫民的武状元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容熙记得自己以前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如今不过短短几年罢了,竟变得这般佝偻沧桑,可见他这几年日子过得并不好。
沈从军看了容熙一眼,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摆摆手道,“你坐下吧。”
顿了顿,又拿着书,麻木的道,“容五小姐说的有道理,这不过是在宫外,那些普通人家要求女子千依百顺的书,为何要拿进宫里,作为对你们的训练?其实后宫如后院,皇上的女人一旦不明白道理,皇上一样要焦头烂额,因此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先皇才设立了这么一个明目,在正式册封之前,要让女诫的思想,深深渗透进你们每一个人的脑子里。”
他说的流利,没有一丝错处,显然,这样的话,他曾经说了无数次,兴许是以前给宫女上课的次数并不少。
所谓的课,不过是千篇一律的背书,一遍一遍重复书上的内容,直到每一个字都刻进女人的脑子里,容熙有幸自小就离开了容府,没有被这种东西荼毒过。
没错,她觉得这种东西,就是对女人的荼毒。
她前世在战场上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在百姓之中都有极大的威名,以她的性格,前世根本就没法嫁人了,毕竟她的行为举止没有一项符合那些标准。
一堂课上下来,容熙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沈从军没有半点拖延,时间一到立马走人,容熙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出去,对着那个微微弯了的背影,叫了一声,“沈大人。”
那背影顿了一下,沈从军回过头来,看到容熙,讶异的挑了挑眉,道,“容五小姐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容熙道,“沈大人武将出身,当年可是享誉全京都的武状元,英名如雷贯耳,小女不才,自小就爱看些兵书,尤为崇拜武艺高强的人,因此对沈大人印象深刻。”
沈从军静默了片刻,无谓的笑了笑,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再英名,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你没看我如今这副模样吗?区区一个教女诫的夫子罢了,什么大人不大人,将军不将军的,没什么意思。”
容熙道,“沈大人不必妄自菲薄。有良将而不用,这是皇上的损失,也是大康的损失,却并不是你的错。小女崇拜沈大人一场,如今只想跟沈大人说一句话:不论如何,请不要放弃希望,兴许有朝一日,你的才能会再次被挖掘出来,终能鲲鹏展翅。”
沈从军震惊的抬头,不敢相信这番话会从一个小丫头嘴里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