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的祠堂,供奉的都是陆家的列祖列宗。
两侧是罗列开的牌位,东南方贴墙的位置是个香坛,墙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地下有几个跪拜的蒲团。
陆语晴丝毫不觉是在关禁闭,蒲团拼凑起来往上一躺,吃饱喝足睡一觉,他那个蛮不讲理的爹安排得还挺好。
迷迷糊糊睡过去,等她醒来已然暮色四沉。
“闺女,闺女……”
悠悠苍老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怪异,恰时一阵夜风吹进了祠堂,长明灯突然灭了复燃。
一瞬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怪吓人的。
“闺女?”
陆语晴瞬间睡意全无,屏息倾听,这才发现,祠堂的门外有妇人的呼唤。
对哦,原主是有娘亲的。
“娘?”她试探性地反问,缓缓地靠过去。
门缝里透进来一缕烛火,映着一张沧桑无比的脸,年纪不算大,但皮肤松弛得厉害,眼袋耷拉到颧骨的位置,法令纹像是两道沟壑。
她衣着朴素至极,比起丫鬟还不如的料子,护着蜡烛,手肘打着补丁。
见到陆语晴,她露出笑颜,“闺女,娘给你带了馒头,你爹说了,要关你十天半月,这不给吃不给喝的,怎熬得下去呐!”
不给吃不给喝,关十天半月?
那不成干尸了么!
陆语晴惊愕万分,这相府的祠堂比东宫地牢还麻木不仁!
馒头从三指宽的门缝里挤进来,陆语晴迟疑着接过,馒头表面已经泛着黄,冷硬地像个铁疙瘩。
这哪是吃的东西,看着就倒胃口。
“闺女,你赶紧吃,莫让人发现,娘屋里还有,不够,我再给你取来。”妇人始终带着和蔼笑意,眼神里的期待那么清晰。
陆语晴后知后觉想起,哪怕凌烟阁再破再烂,也没看到母亲柳氏的身影,屋里还有这种不能称之为食物的东西,也就是说,寻常她就吃这个?
陆语晴紧捏着馒头无法附和柳氏的笑意,相国府欺人太甚,超乎她的想象!
“闺女,快吃啊,趁着热乎。”柳氏催促着,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唯一的女儿活下去。
在她期望的眼神里,陆语晴不忍心,只好将馒头塞到了嘴边,咬上一口,形如嚼蜡,好比啃的是草纸。
见她用食,柳氏愁下眉头又上心头,“都是娘不好,没能好好护着你,不过你放心,明日我就去求老爷,再怎么说,你也是他亲生的,或许心肠一软就放了你。”
放?
嘴里馒头难以下咽,陆语晴不知该笑柳氏天真还是傻,陆宪臣要真将她当女儿,一视同仁,也不会偏心至此!
一个只知道爽,不知道负责的东西,算什么男人!
柳氏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劝道,“闺女啊,咱不去招惹老二,她娘乃是南竭郡主,招惹不得的,听话。”
“嗯。”
陆语晴心不在焉地应着,指尖生生将铁面馒头捏出两个印子来。
说到底还不是嫌她出生低微呗,不把她们娘俩当人!
恨意在她杏仁般的眼中愈演愈重,陆语晴怕按捺不住在柳氏跟前破口大骂,牵强地扬起嘴角,“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先回去吧,夜已深,当心着凉。”
“好,好。”柳氏欣喜不已,再三叮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也不怪柳氏高兴,原主在的时候,人微言轻却是个窝里横,不仅不去袒护自己的娘亲,反而在不顺心的时候,又打又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