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陷入了沉默,李君卿静静的坐在地上,李澹薇望着泪如雨下的李君卿,狠下心肠没有去继续搀扶他起来。
他比谁都清楚李君卿今日来是要与他说什么,
李澹薇侧身转过脸,不许自己去看李君卿垂泪的模样,他硬着心,只是说:“你来这里看我,你现在也看到了,你要看我面具之下的瘢痕,你也看到了,什么都满足公主殿下所想,现在你还想做什么?”
他苏醒时,皇后就说要写信让李君卿回来,顺道就算省亲了,只是他望着镜子之中的丑陋瘢痕,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去注视着,最开始几日,没有面具都不敢出门,他不敢去想象李君卿看到这张脸,会是如何的所思所感。
他可能被所有人用同情的目光望着,唯独不想被李君卿怜悯可怜。
李君卿被李澹薇的话弄的蹙额,身子更加摇摇晃晃,她努力的想要撑着桌案边沿站起来,却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怎么都无法做到起身,最后干脆就静静的坐到地上,沉默的望着李澹薇。
她不敢相信,李澹薇会以这种态度对着她。
李澹薇背着手看李君卿,狠心无视她脸上的泪痕,还有她颤抖的目光,静静地说:“公主殿下是想可怜我,还是怜悯我,总不会是觉得,我替你弟弟卖命如此,却得到了这样一个下场,你这个姐姐,想要替他来好生照拂我后半生吧?”
说着,李澹薇露出讽刺的笑意,抬手摸着脸上恐怖的瘢痕,他不想把这张脸落在李君卿跟前,他想让自己尽可能在李君卿跟前,保持最好的印象。
他语气冷冽了很多,“公主殿下,微臣只是毁容了,不是残疾了,当然,在你们这个贵女眼中,我李澹薇没有了这张傲人的容貌,所以就是一败涂地了,所以需要你们的同情、怜悯,可我自己不这样觉得。”
李君卿摇摇头,“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
李澹薇底身捡起面具覆上脸,不想再被李君卿的的目光扫过骇人的瘢痕之上,他深吸了口气,侧身要朝着外面走,很无情的丢下一句,“公主殿下是要一直坐在地上哭吗?那我去外面守着,你哭够了,叫我一声,我给你打水。”
他没有勇气继续在李君卿的眼泪之中站着了,李君卿即便二嫁,皇室也会给她安排一位能让她依托后半生的好郎君,而不是他。
见着李澹薇要走,李君卿一把扯着李澹薇的衣摆,她每一个字眼都带着啜泣,“澹薇,你非要这样同我说话吗?你看着我,李澹薇,你非要这样与我说话吗?”
二人也算朝夕相处十几载,李澹薇对着旁的姑娘冰凉凉,对着她始终都是温言细语的。
“我说话一直都是这个鬼样子,公主殿下难道不知道吗?”李澹薇拂开衣袖,他显得冷漠极了,“你我男女有别,还是不要在拉扯的好,即便我和明朝清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外面已经有人在说你我的三言两语,此前是李星弦受着,他不觉得有什么,天家皇室心中也有数,如今我回来了,公主殿下还是不要让我太难做的好,省得日后改嫁了,夫君觉得你我有什么没有的东西,对你不好了。”
说着,李澹薇直接走了出去,他亲自掩上门,抬手让人都退了出去,自己走下台阶静静的站着。
耳边慢慢传来低泣,李澹薇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捏紧。
他八岁成为太子陪读进宫长住,同李君卿也算是一道长大,自然而然就爱慕她了,只是他害怕两个人的关系,会因为他的胡来变得尴尬,一直都不敢宣之于口,生怕这点姐弟之情,也被自己愚蠢的败坏的干干净净,让李君卿不在愿意在他身边呆着,也担心让李星弦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所以一直都安奈着这份悸动。
就这样静静的拖到了赐婚的到来,他当时差点就当众拒婚了,到底是考虑到了明朝清不能没有名声,想要赐婚后马上去拒绝,他甚至都想好了,带着明朝清一道去陛下跟前说清楚。
可是他需要一个极其完美的理由来拒绝婚事,不是二人从未见过,不是他不喜欢明朝清,这些都是可以三言两语被打回来的,所以他不在偷着藏着,直接给李君卿说明了心意,说他爱慕她多娘,想要娶她做妻子,可是得到了又是什么呢。
李澹薇想着就觉得讽刺至极,眼下是来怜悯他吗,他才不需要,他自己也可以活的很好。
“世子爷……”
李澹薇回神,就见着李君卿的宫婢出现在他跟前。
李澹薇只是说:“我心中有数,去预备一下,一会伺候公主。”
即便从这里红着眼回去也无关,反正陛下和皇后也认为,李君卿是把他和李星弦一样当做弟弟看待的。
宫婢见着李澹薇冷漠的神情,直接哭着跪在了地上,“世子爷,世子。您不知道之前的驸马是怎么对公主的,公主记挂您和太子殿下,就在府邸弄了个小佛堂,每日为您们念经祈福,还去佛庙给您和太子殿下斋戒,偏偏驸马认为公主殿下和您有什么首尾,原本这本婚事,就是皇室想要拉拢安慰驸马一家人的,偏偏公主殿下不喜驸马私下不检点,一直不肯圆房……”
“私下不检点?”李澹薇蹙眉,“那混账背着公主做什么了?”他昏迷了三年,苏醒后就将朝政的邸报都看了下,把打死都差不多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