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烟隐隐猜到了外面的人是谁,不过她很少见夏菱露出这样的情绪,好笑道:“跟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夏菱脸上憎恶道:“奴婢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小姐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放将她留下。”
阮明烟当然也是后悔的,但事已至此,将事情怪到一个小丫头身上也于事无补。
“她来闹腾什么?”阮明烟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性情,昨晚问出口供后,便让墨影将人放了。
夏菱见阮明烟一脸疑惑,无奈地解释:“还能为了什么,她那供词,可是出卖了老夫人,您想想老夫人那性子,能放过她一家人才有鬼。今日刚拿回掌家权,就将她一家的差事全撤了。她一家的身契都在府中,没了差事哪还有活路。”
夏菱发现自家小姐聪明的时候是真的聪明,可不想动脑子的时候真的懒,起床都这么久了,还在那儿犯迷糊。
于是劝说道:“她这是自作孽,这次小姐可别管她了。这种白眼狼,就该落到老夫人那样的人手中,她才能知道小姐的好。”
阮明烟听着丫头难得的义愤填膺,心里莫名觉得宽慰了许多,只是听着外面的哭闹声越来越大,她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横竖今日没什么事儿,你让她进来吧,我听听她要说什么。”
夏菱知道小姐心善,是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的,只好转身去叫人。
不过一夜的功夫,纤巧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面色憔悴,一双眼睛里填满了绝望。昨晚小姐放了她,她还心存侥幸,想着小姐心善,不会再跟她计较了,没想到一大早就接到老夫人掌家,将她一家的差事全部撤了的通知。
一家人没有了差事,便没有了收入,她们的身契又在阮家,不能出去找事做,老夫人这是要困死她们。
更不用说,母亲还在病床上,断了汤药用不了几日就会没命。
绝望之下,她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小姐,她知道自己一家的身契都在小姐手中,只要她肯高抬贵手,自己一家就还有活路。
所以她一进门便扑到了阮明烟的脚边,边磕头边哭道:“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您饶了我的家人吧,奴婢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阮明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丫头哭,眸光却越来越冷淡,她懒洋洋地靠着椅背道:“你觉得我是缺牛还是缺马?而且是不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昨夜还跟我说有任何惩罚,你都没有怨言,怎么今日就让我饶过你?我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做吧?”
这丫头难不成将她当成以德报怨的圣母了,她给自己下药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纤巧对上阮明烟那凝着寒霜一般的眸子,心中涌上一股惧怕,她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容宽恕,可想到家中的境况,又由不得她退缩,于是在阮明烟的脚边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再抬头的时候,额头已经一片青紫,甚至渗出了血丝。
她吸了一口凉气,忍着疼痛嘶声道:“小姐,奴婢不想害您的,都是老夫人逼奴婢做的呀。奴婢做错了事,愿意接受惩罚,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您放过奴婢的家人吧。”
她交代了元凶,又没有一味的为自己辩解,只求自己饶过她的家人,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有情有理。
阮明烟望着她凄惨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当初留下她的理由,就是因为她的这一份担当,和对家人的维护。
真是一个聪明的丫头,这么快就洞悉了自己心底的柔弱处,并能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