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已经长大了，即便要死，您也该让女儿在死之前求个明白！”多可悲，以前觉得娘不理她，是因为她的任性，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她的亲娘至始至终就没有她和爹的存在，薛柔越想越伤心，小脸上的泪水止都止不住，“所以，这些年无论女儿怎么努力想引起您的注意，您都是不屑一顾，在您的眼里心里，我们父女两根本不重要。今晚，女儿还以为您想通了，想要我这个女儿了，但您呢，您在干什么，您是在想怎么杀了女儿！娘，您这样对女儿，您觉得公平吗！如果您觉得嫁给爹受了委屈，生了女儿受了委屈，您可以离开薛家啊！您走啊，走得远远的，我和爹也能过得好好的！”

薛柔从周妈身后走出来，小身子站得直直的，仿佛在经历了这一晚的变故，她一夜之间长大了。

“从此之后，我就当没有您这样一个无情的亲娘！”

“说完了吗。”薛夫人冷笑，“薛柔，我也不瞒你，当年我得知怀了你，不是没想过法子落胎，但你命大啊……”

“夫人，您说这些做什么，小姐她还小，她承受不住啊。”周妈忙劝阻薛夫人。

薛夫人道，“她今年也十岁了，该她知道的，她有权利知道。薛柔，你听着，你所看到的那幅画，画上的那个人，都是真的。还有，你命比你大哥好，你出生时，你爹薛耀是披了一身官袍的通判大人，自小你锦衣玉食，薛耀也事事纵容你，但你知道你爹以前是什么人吗？”

“夫人。”周妈着急得不行，今晚的夫人太失态了，竟然跟小姐讲这些，小姐才多大啊。

“周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隐忍了这么多年，薛夫人已经压抑到了极点，她道，“我的女儿，我了解。”

“娘，您说吧，您把一切都告诉我。”薛柔自己抹了泪，关于她爹薛通判的过往，薛柔也听过，据薛通判在家谱中描述，薛通判年少时落魄，后得遇京中贵人提携，跟随他镇压江浙一带贼匪，立下功勋，才有了一步步的官位高升，最后坐上了杭州通判的位子。

“十八年前，你爹薛耀还不叫这个名字，他叫薛有财，住在严州的清溪县贺城，他这个人不通文墨，跟着一个走南闯北的镖师学了点武功，就开始在乡里为非作歹，靠着敲诈勒索身边聚集了不少无赖。你大哥薛茂的亲娘，也是他抢来的。”什么乡下原配夫人，不过也是个可怜人，喜欢的时候对她千依百顺，厌弃的时候就对她痛下杀手，好在虎毒不食子，否则，这薛茂也活不到今日。

一个曾经的无赖恶霸，会是她爹薛通判？薛柔摇头，“爹说大哥的娘是自小家里给娶的媳妇，娘，十八年前您还未认识爹，这些事会不会是有人在误导您，想离间您跟爹的关系。”

“你爹遇到的那个贵人叫童贯，是天下人人唾骂的阉人，你爹跟着他，会是什么好人！为了贪功，薛有财制造冤案，陷害的人都能将血染红整个西湖。今晚姓孟的刺客，定也是当年你爹陷害的其中一个。”从一个无赖爬上通判的位子，得立下多少功劳，造下多少血案，薛夫人道，“如果你不信，娘就跟你说一下十年前，你爹是如何弃了你大哥的亲娘，如何使了手段，逼你外祖要你娘下嫁，听完这些你还不信，娘也无话可说。”

十年前，薛耀还不是杭州通判，他是童贯下属中的下属，因做事果断，又运气好确实剿了几个匪，得了童贯的青睐，就跟着童贯到了东平府。童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到东平府，整个东平府衙署，还有地方贵胄乡绅，皆来相迎。薛夫人的父兄是东平府勋贵之首，更是将童贯请到了府里，极力讨好。也正因此，薛通判看到了薛夫人，惊为天人。但薛夫人出身高贵，薛有财一个小小武官，怎么可能与之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