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子在通判府小心翼翼活了这么多年,内心的阴暗一旦揭开,却没有半点的惶恐失措,反而异常镇定。比起他爹薛通判,薛公子有谋略不鲁莽,做事缜密,即便最后查案查到他身上,他也会给自己找个法子开脱,留有后路。
照理说,此次谋杀薛夫人的计谋可谓天衣无缝,但在最后关头,薛公子又没有置薛夫人于死地。
薛夫人不解道,“我绝食而死,不是正合你意?但你放弃了这个机会,还为我找了一个善于植梅的梁家人,将她带进了通判府。薛茂,这是为什么?”
带梁家人进通判府不在薛茂的计划内,但梁二小姐的出现,却让薛茂的计划实施得更顺利。
薛公子道,“这就要说到你画的那幅丹青了。县主娘娘,你心里藏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不是我爹,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可你若死了,你的丑事便也从此跟着你长埋地下,岂不太便宜你了。你是通判夫人,你享尽了我娘一辈子都享不到的荣华,而我娘呢,被乡邻嘲笑,死了也不得安宁。所以啊,我又改变主意了,我不能让你这么快死,我要把你从高高在上的位子上拉下来,让你尝一尝被世人唾骂的滋味,让你身败名裂,永远都抬不起头!”
薛公子说得温和,仿佛他所做的这些事都是在伸张正义,理所应当。
平日谦卑恭顺,一朝发难,便直击要害,若换做旁人,得知身边有个这样的人,早已暴跳如雷,恨不得杀之,薛夫人却不怒反笑,“为了今年的品花大会,你费尽心思。如你所愿,我现在声名狼藉,还被关在大牢中,薛公子,这样的结果你可否满意了?可你不觉得将这些都归咎与我,公平吗?是我想当你嫡母吗,是我逼着你娘去死吗?即便没有我,以你爹薛耀攀附权贵的心思,你娘能当上通判夫人?薛茂,你别做梦了!”
“我只是想为我娘讨回公道!”薛夫人一连串的逼问,薛茂何曾没在心里问过自己,如果没有这个荣安县主,他亲娘就会活着吗。这个问题,他不敢往深了想,也不愿去想。
见薛夫人依然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像是怜悯,又像是嘲讽,薛公子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她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凭什么还能这么从容?她真的不怕死吗!
“县主娘娘,你与梁四爷的那段过往,真是让人唏嘘。可你死了,梁四爷会为你伤心吗?你不过是个嫁过人生过孩子还背着杀人罪名的毒妇!还有我那刁蛮跋扈的妹妹薛柔,有你这么个不守妇道的亲娘,即便出身再好又怎么样。”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要干什么?”对付她容易,但薛夫人感觉薛茂并非单单只是想找她报复这么简单,若是薛耀,薛夫人能猜到一些,但薛茂这人,是一个披着斯文皮囊,打着报仇幌子的伪君子,他的图谋,就跟他的心思一样,她猜不透。
“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薛柔是我妹妹,况且你又这么厌恶她,我不会拿她怎样,等她长大,我还会给她挑一户好人家。母亲,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若非你,这通判府怎么会只有我这么一个公子。”
薛公子手拨琴弦,与薛夫人像似话家常,但所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惊人,一句比一句毛骨悚然。
周妈吓到了,薛夫人也是震惊,“你知道!”
薛夫人憎恨薛通判,生下薛柔是意外,但绝不会再生第二个,更不想薛通判这样的人子嗣繁茂,就暗中给薛通判下断绝子嗣的汤药,此事连周妈都瞒着,故而这些年,别说薛夫人,就是薛通判纳的那几房妾,也没生出一儿半女来。
薛公子笑道,“若非我帮你,就你这般,早被我爹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