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照水与贪睡的玉石公子不同,她一向按时早起,而早起的第一件事便会去梅园,数一数她自己所种的那几株梅花。有道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自那日三妹梁玉蝶未经她同意挖走了那株白须朱砂,剩下的梅梁照水就提高警惕了,虽然梁玉蝶不在家,可秦表兄在啊。摘梅花这等附庸风雅的事,秦表兄为了能在他那些个红颜知己面前出尽风头,讨她们欢心,可谓是不折手段,都已经被她在梅园抓到过好多次了。
或许在旁人看来,今日梅花与昨日之梅花也无甚差别,但在梁照水眼里,花叶生长每日皆在变化。
梁照水对于梅花,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闻花香便知梅花品种,听花落便知梅花长久,赏花开便知梅花几度。这点让梁老爷、梁四爷震惊不已,但为避免梁照水风头太过,有时候,梁老爷就故意捧高长子梁遇晚,以至于在外人看来,得梁癯仙真传的,便是梁大公子梁遇晚。
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梁照水去梅园,遇到了两件怪事,一件怪事是那位老花农秋伯拦着她,非要她学他的武功,要说武功,四叔也会,可当年她懒得学,也就学得马马虎虎,一遇到危险那些招式她就忘得一干二净,即便要学武功,还有孟朝在,何必让秋伯这么大年纪的一个老爷子教她,但秋伯倚老卖老的,见逼她不成就来软的,对着她唉声叹气,仿佛拒绝他,他就要去寻死似的。这一大把年纪闹起来,梁照水也吃不消。不得已,那就学吧;第二件怪事,就是那株薛夫人所种植的粉妆台阁自从被搬来梁家救治,在梁照水的照料下,竟又活过来了!
粉妆台阁能活,这般的好消息,梁照水自然要跑过来跟四叔分享。
梁照水呆愣在房门口,迟疑了半晌道,“姐姐,你长得好像薛夫人。”
姐姐。赵娴听到,噗嗤笑了,“照儿,你说那株粉妆台阁活了是吗。”赵娴称呼梁照水为‘照儿’,全是因为在通判府,梁照水当小花农的时候,就叫照儿,赵娴喊着喊着也就习惯了。“那是因为它种在该种的地方。”赵娴意味深长,望着梁四爷眼神温柔。
梁四爷亦深有同感,“以后那两株粉妆台阁,再也不会分开。”转过头,梁四爷呼唤梁照水进屋,“照儿,过来。”
梁照水走进来,伸手去触碰赵娴,明明她亲眼看着薛夫人下葬孤山,怎么会出现在四叔屋子里?然后,梁照水哭了起来,在听到薛夫人死讯那刻,她就懊悔,误会了薛夫人这么久,她都没好好道过歉。
别看梁照水对于生死面上淡定,但心下也害怕得很,如今见到薛夫人还活着,泣不成声。
“你是不希望我活着?”赵娴爱屋及乌,对于梁四爷最疼爱的侄女,自也是欢喜。
“县主姐姐能活着,我高兴。”消除了心中的芥蒂,此时的薛夫人在梁照水心里,已不是那个恶妇通判夫人了,而是一个美貌高贵的县主姐姐。经此之事,也给了梁照水一个深刻的教训,凡事不可光看表面,旁人说什么也非真正的事实,为恶的无论怎么伪装,终有一日会被揭开,而良善的光芒透过层层包裹,也终有一日会被发现。
梁四爷道,“傻丫头,怎么会是县主姐姐呢?”照儿这孩子在某些方面真是迟钝得让他担忧。
梁照水当即恍然,怪不得四叔生气呢,喊县主姐姐不是降了四叔一个辈分吗。“四叔,这下我放心了,那位凶悍的石家小姐不用当我四婶了。”
赵娴笑着看着梁四爷,“石家小姐?”
梁四爷不敢回答。
梁照水眼中泪痕未干,但已平复了心情。她狡黠道,“县主姐姐有所不知,那是二叔和三叔商定的亲事,说四叔一直未娶亲,会给我们梁家惹祸。那日要不是我爹不同意,说不准四叔就会被二叔和三叔劝服,把那石家小姐娶回来给我当四婶。”
梁四爷慌了,“阿娴,不是这样的。我从未想过娶那位石小姐!”
七公子在旁淡淡补了一句,“从未想过,但也未拒绝。”
梁四爷更无措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侄女,一个善于说话的未来小舅子,哪一个都惹不得。
沈青廪事不关己,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