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送梁照水进屋,又给她铺了床,伺候她就寝。
梁照水则默默环顾了这间厢房,并看了眼门窗,这些日子跟着七公子,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她也变得谨慎起来,万一遇到危险,这门窗是逃跑的首选。
桑枝心下奇怪,这梁二姑娘衣着朴素,还以为她家中贫寒,但看她举手投足间大大方方的,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女儿,还有她与秦公子竟是表兄妹,秦公子家中富庶,想来这梁姑娘家中也不缺银子吧。
“梁姑娘,请安寝,奴婢告退。”
桑枝退下,梁照水脱了鞋袜,爬上了床榻。
躺在高床软枕上,即便屋内门窗紧闭,但梁照水依然能闻到飘进来的梅花香气。一方水土培植的梅花,便有一方的特色。
宜兴之梅,真好闻啊。
梁照水很满足,很快就睡着了。
天蒙蒙亮之际,梁照水听到了厢房外小炉子上,冒着扑哧扑哧的煮水声。
桑枝看着炉子,见火小了,便添了柴,拿扇子扇了扇。边扇,她边道,“姑娘昨夜看了一宿的医书,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这次姑娘真的动怒了。”
“是我的错,我没看住秦公子。”桃枝气恼地坐在桑枝身边,她刚从秦公子那边过来,换了槐枝去看着秦公子。
“你不知道,唉,这次秦公子将姑娘气得不轻。”桑枝悄悄地附在桃枝耳边,将昨晚秦公子冒犯萧如韶的事告诉了桃枝。
啊!桃枝吓得跌坐在了地上,老天啊,她们姑娘是何等傲气,竟被一个沾染铜臭味的商贾公子轻薄了,还被佘家的下人围观了,姑娘昨晚没砍了秦公子的那双手,算他祖上烧高香了。
“秦公子真是色胆包天,不要命了!”桃枝不平道,“我家姑娘是常州人人称颂的女神医,走到哪,那都是被敬仰的。那个姓秦的,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可取的!他怎么能这么做!气死我了!”
桑枝道,“你小声些,别被姑娘和那位梁姑娘听到了。”
桃枝道,“姑娘也真是的,为何将梁姑娘也带来了。表兄是那般德行,这表妹能好到哪里去。”
躺在床榻上的梁照水叹了口气,虽然那两个丫鬟说得很小声了,但她习了武功,耳力也变好了。再加隔得这么近,她不想听都能听到了,说起来都怪秦表兄,自己在外声名狼藉的,连累了身为表妹的她,名声也不好了。
水烧开了,桑枝将热水倒入壶中。
桃枝打了冷水,继续煮水。
桑枝道,“我先伺候姑娘洗漱去了。”
“我同你一起吧。”桃枝跟在了桑枝后面,办事不力,她还是给姑娘磕个头,认个错吧。
桑枝和桃枝一走,梁照水翻了个身,便继续睡了。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
今日的天气很好,旭日缓缓升起,照进了厢房。
梁照水没有了睡意,就索性起来了,她不是秦表兄,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走出房门,看到萧如韶在院子内晒药材,梁照水便喊了声‘萧姑娘’。
萧如韶点了下头,便没说话。
桃枝端了早膳过来,“梁姑娘,这是给您的。”说话有些不客气。
梁照水心知秦表兄得罪了桃枝,这不连带着她这表妹,也被桃枝这丫鬟轻视了。
桑枝倒好些,“梁姑娘,热水给您备好了,您洗漱完,就可以用膳了。”
“多谢。”梁照水在家有寻芳和寻芜伺候,出了门,跟着七公子一路走来,七公子喜欢亲力亲为,对她又极为严苛,梁照水不想被七公子看低,便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也尽量少给七公子惹麻烦。
简单的洗了把脸,涑了口,梁照水就狼吞虎咽地啃包子。
“不好了,新姑爷被唐公子打了!”
包子啃了两口,就听到院子外一片吵杂。
秦表兄大早上就被人打,还真是倒霉!梁照水知道自己不该幸灾乐祸的,可她忍不住想笑,就该有人出手教训下秦表兄,让他以后再祸害女子,说话不注意!
很快,新姑爷被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佘家。
至于新姑爷为何被打,下人们众说纷纭,再加昨晚看到新姑爷的佘家下人一添油加醋,另一条重大消息就传得更沸沸扬扬了。
新姑爷与萧姑娘眉来眼去,有私情!
萧姑娘投怀送抱,引诱新姑爷!
梁照水一顿早膳下来,便听到了层出不穷的八卦,而院子内正在晒药材的萧如韶,看似神色如常,但那把药材却险些被她抓烂了。
桃枝气道,“这些人怎么都胡说八道呢!我家姑娘怎么会看上那个无赖!”
是无赖,梁照水觉得桃枝骂得对。
“萧姑娘,您快去瞧瞧,新姑爷和唐公子都伤得不轻。”
桃枝正骂着,佘婉身边的杜鹃匆匆跑来。隔着这么近的住处,一早的流言也传到了佘婉的住处,佘婉担心秦公子伤势,便遣了杜鹃过来。
萧如韶依然无动于衷。
“萧姑娘请息怒,这件事我家姑娘说了,她相信萧姑娘,这多半是误会。”杜鹃快急死了,这秦公子就是她家姑娘的心头肉啊,磕到碰到一点便要伤心难过很久,更何况被唐公子打伤了。
梁照水见杜鹃是在逼迫萧如韶,便道,“秦继珉又没死,也没缺胳膊断腿的,就让他痛着吧。”
“你是何人?”杜鹃问道。
桃枝道,“她是你们那位新姑爷的表妹。”
梁照水道,“嗯,刚与秦表兄相认。”
既是新姑爷的表妹,还有心情在啃包子,到底是不是亲人啊,杜鹃心道。
“萧妹妹……”
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谁也没料到,那躺在病榻上的佘婉,竟然亲自过来了。
萧如韶苦笑,这个纨绔子,仗得不就是这般吗。
梁照水也好奇这位眼瞎的佘姑娘,看上谁不好偏看上秦表兄。转头看去,从垂门处走来一位穿着藕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身材纤瘦,双十年纪,温婉的脸上却毫无血色,很是苍白,走路也不稳,全靠两边丫鬟扶着。就这身子,估计风一吹就倒了。每走两步,还喘着气。
这就是想当她未来表嫂的女子啊,是够病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