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侯府离得近,再加梁照水现在的武功自保足以,石北也就没跟着。
梁照水带着阿夏走出府门,走了数十步,迎面来了一个带着斗笠的货郎。这货郎很邪门,梁照水走哪里,他也走哪里,明摆着不让梁照水过去。
梁照水怒了,“这位大哥,你挡着我们的路了!”
“梁姑娘,是我。”
货郎一开口,梁照水觉得声音耳熟。
是段二的声音。
梁照水第一次见没带鬼面的段二,一张黝黑的脸,二十四、五岁年纪。可能这也不是段二的真面目,毕竟一个整日带着鬼面,在阳光下几乎不露脸的人,肤色怎么会是黝黑的。
段二无缘无故的,定不会找她。梁照水担心有大事发生,“我们换个地方说。”
段二道,“您跟我来。”
开封城这个地方,有几条街,几个路口,段二了如指掌。
到了一僻静处,梁照水让阿夏去路口守着。
段二指着阿夏道,“这是您新招来的小丫鬟?”
梁照水据实道,“受人之托,代为照顾。”
段二怅然道,“长得可真像我那死去的嫂子。”如果那孩子还在,也该这么大了。
梁照水知道段二的身份,已故段御史次子,十年前段御史不畏阉党,参了童贯,惹怒了阉党。也就是在那一年,段御史回乡祭祖时,阉党派了人将段御史全家杀死,还屠戮了段家庄。段二那会儿在外地书院求学,因路上有事耽搁,回来晚了一天,便刚好躲过那场劫难。
“梁姑娘,今日来找您,我是同您道别的。往后您多保重。”
段二和梁照水一样,也很久没见到鬼先生了。没有得到鬼先生的指令,段二突然来道别,梁照水便感到不对劲了,“你想做什么?”
段二支吾不肯说。
梁照水生气道,“秋伯不在,你是不是该听我的!”
段二这才道,“童贯回京了。”短短五个字,段二说得咬牙切齿。
梁照水当即明白段二为何突然来同她道别了,他要一个人去找童贯报仇。阉贼身边一堆爪牙,段二只身去报仇定九死一生,这是来同她交代身后事和做最后道别啊。
“段二,你别冲动,万事等秋伯回来再说!”梁照水哪能让段二去白白送死,“这么多年都等了,再多等几日算的了什么!”
段二愤恨道,“小的只要一想起死去的家人,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段家庄上下三百口,如今只剩下我一人。梁姑娘,您别劝了,就算赔上我的性命,我也要去!死,我不怕!”
“你死了,仇也没报到!段二,你甘心?”梁照水拉住段二,“阉党行事已惹众怒,朝廷还有很多人想扳倒阉贼!当务之急,你该去找秋伯,这些天不见秋伯,我心中不安。”
段二犹豫。
梁照水继续道,“秋伯待你不薄,若秋伯有难,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还有,你们的小主人孟朝还在开封城内,你也不能不管啊。弃主不顾,非忠义之举!”
小主人孟朝?段二像是第一次听到孟朝,不解道,“此事从未听鬼先生提起。小的只知道,要听命于您,与那位孟朝县主无关!”
梁照水纳闷,段二是秋伯的人,怎么不认孟朝为主?是秋伯怕连累到孟朝,所以瞒了孟朝一些事?
梁照水放开段二,“你答应我,先别急着去报仇。我们……我们从长计议。兵部的赵大人,他正在搜集阉贼的罪证,等时机成熟,就会将那群阉党一网打尽。你爹是忠臣,死后哀荣,全系于你一人。”
段御史的死在世人眼里,是家中遭了匪,不幸罹难。但事实不是。梁照水的这番话说到了段二的心坎,是啊,即使刺杀了童贯,他爹段御史的冤屈也没大白于天下。
“多谢梁姑娘。”段二向梁照水行礼,“小的现在就去找鬼先生,有消息,小的即刻来报。”
暂时安抚住了段二,梁照水松了口气。
段二带上斗笠,临走时又看了眼阿夏。阿夏同段二笑了下,段二怔住,似乎更像大嫂了。
童太师回京了!梁照水心下惊骇,忙拉上阿夏去找秦继珉。
临近成亲,萧侯府一派喜气洋溢。只有萧如韶的院子,依然如常地安静,桃枝、槐枝等丫鬟煎药的煎药,晒药的晒药。
“梁姑娘,您来得不巧。”桃枝道,“秦公子在午睡。”
以往秦继珉醒来都日上三竿,便也不怎么午睡,现在都午睡了?梁照水心里大概明白秦表兄的病又严重了,面上道,“我来看看哪里需要帮忙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桃枝道,“哪能让您帮忙啊。”
阿夏见不到好看的公子,小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