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丰道,“大人也是的,怎么说您也是女子。”
“他对别的女子都客客气气的,对本姑娘我,不是动口,就是动手。”梁照水控诉道,“还是个大人呢,一点都不爱护小辈。”
贺丰道,“大人虽有不对,但您千万别冤枉大人。那些个庸脂俗粉,大人连看都不看一眼,更何况对她们上心。大人这是爱之深,恨之切啊。”
“我爹都不曾打我骂我,他明明答应县主姐姐好好照顾我的,说话不算话。”梁照水委屈道,“我知道他让我学礼法,学诗书,是为了让我跟那些大家闺秀一样,可我为什么要跟她们一样?那些女子日后都是要嫁给深宅大户去当贵夫人的,我没想高攀,也不想困在大宅子里。我爹说过,如果一辈子不嫁,他也会养着我的。”
“梁姑娘这是说气话,哪有女子一辈子不嫁的。”贺丰如同兄长似得开导道,“高攀有何不可?那些高攀不上的女子,她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您可不要妄自菲薄!您还记吗,您是要嫁给状元的。”
“贺大哥,你也在笑话我。以前是我无知,总觉得状元是天底下最有才华最有担当的男子。但这次科举,都选了什么人啊,薛茂他是个……”伪君子三个字,梁照水还未说出口,就被人用手捂住了嘴。
贺丰退后一步,“公子,梁姑娘有些醉了,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明日睡一觉,肯定忘了。”公子到底坐不住了,自己跑来找人了。
“没醉,我才喝这么点。”贺大哥怎么跟七公子说谎呢,梁照水觉得自己很清醒。
七公子叹气,“真是小孩子脾性,一不高兴就往外跑,还喝酒。”
“上来吧。”七公子蹲下。
梁照水熟练地爬上七公子的后背。
贺丰见此,笑而不语。
监视梁照水举动的人却看得目瞪口呆,堂堂兵部侍郎赵大人,居然把梁照水背回去。都说这位赵大人极护短秦继珉的表妹,看来何止是护短,简直是呵护有加啊。
梁照水趴着道,“那些苍蝇嗡嗡嗡地叫,吵得我头疼。”学了武功,那些监视人的任何风吹草动,梁照水都听得一清二楚。
七公子看了眼贺丰。
贺丰道,“属下这就去抓几只,丢开封府,让聂府尹听听这嗡嗡嗡的叫声。”
“何须到开封府,丢太师府,也合适。”七公子冷声道。
“太师会记恨您这份大礼的。”贺丰说完,喊上石北等护卫,消失在黑暗中。
接着,一阵打斗声响起,很快,又没了声响。
七公子颀长的身姿在月光下移动,梁照水闻着他身上淡漠的气息,很是舒适。
“梁照水,少吃点肉,你又重了。”明知道这样背着一个女子于礼不合,但日后既然是她,他便不会放手。
梁照水不满道,“我还小,我还在长身体。”
七公子被她逗笑,“你是哲儿吗,还小。”
“那比哲儿大一点点。”梁照水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
“怎么哭了?”七公子感觉到了梁照水的哭音。
“我想起胖老爹了。小时候,他也是这么背我回家的。”
梁照水的回答,让七公子又气又无奈,论煞风景的本事,没有人比得过她。但也能理解,毕竟是梁老爷一手带大的。梁老爷一个大男人,能教她什么啊。
“七公子,你会一直在开封这里当官吗?”开封再繁华,也非久留之地。
七公子嗯了声,“只要开封还是帝都,只要官家没罢了我的官,我想我会一直在这里吧。”
问到这里,梁照水已经知道了答案。有些事真的很难改变,比如皇城,从立朝以来就在开封;比如身份,她再怎么努力也改不了出身。或许哪天官家迁都了,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抢七公子,就和那些榜下捉婿的一样。
但迁都,可能吗?
梁照水暗笑自己异想天开,要真有那日,天下就大乱了。
七公子忽然道,“人活于世上,见此间百姓多苦难,若视若无睹,非君子所为。漫漫官途,梁姑娘忍心让我一人独自前行吗?”
梁照水心跳如鼓,她又不傻,哪能听不出来七公子话中之意,只是她才把自己安慰好,让自己绝了不该有的念头,七公子这么一说,又让她忐忑难安了。
“我……我要回家问问我爹。”梁照水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