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最终还是跟傅新词搬去隔壁住了。
这样的做法,表示不满的有两人。一个是蒋云澜,一个是纪眠。
但沈意作了保证,晚饭一定回蒋云澜那儿吃。
后来一天,蒋云澜站在跟隔壁房子之间的那堵墙前,琢磨许久,遂冷淡地对管家道:
“拆了。”
管家收到,当天就着手让人安排。
于是傅新词再从剧组回来时,家都被人偷了。
本来傅新词的房子和傅家的房子是独立的两栋别墅,之后经蒋云澜把墙一拆,就同处于一个院子里了,纪眠在两幢楼之间跑来跑去愈发没了顾忌,让傅新词恨得牙痒的是,有时纪眠大晚上也会抱着枕头从隔壁来找沈意。
沈意最初搬去傅新词那儿的时候,确实是分房睡,但是两人也就矜持了三个晚上,便滚一处去了。
可让沈意有些烦恼的是,每次结束,第二天醒来,他整个人都能瘫软着恍惚半天。
原因无他,二十二岁这年的傅新词,猛得出乎他的意料。
狗崽子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不过对于重生一世的沈意来说,他熟悉傅新词身体上的一切开关,随便一撩拨,就能让傅新词战栗。
因此,沈意不至于被压制得很惨,偶尔状态好时,还能跟傅新词打个平手。
傅新词新戏开拍了,拍摄地恰好在周边城市。
沈意在博物馆上班,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每逢周末的时候,会去剧组探班,纪眠也想跟,可惜小孩要上兴趣班。
傅新词也会根据工作日程,请假回来。
双方在感情上维系得很稳定,并不会因为聚少离多而生出罅隙。
在节奏平缓的日子里,很快便到了十月。
这个季节的气温最为适宜,沈意心境平和,做起修复工作来愈发地顺手。
这天沈意休假在家,但也闲不住,他在工作间里待到下午,看时间纪眠也快放学了,便出门倒水,顺便走动走动。
他端着水杯站到门口,正在欣赏院子角落自己栽下的桔梗时,外面响起两声警笛。
沈意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眼,什么都看不到,按理说,天庭雅苑治安好,很少会有出警的情况。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沈意不是凑热闹的人,于是没再细想。
可正是在这个时候,一群保安从院子外经过,神态都有些紧张。
沈意认出为首的曹叔,跟他打了声招呼。
曹叔看到沈意时,起初正要经过,但是陡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让其他人先走,站在门口显然有话要对沈意说。
沈意走过去,打开院门,奇怪:“什么事?”
曹叔压低声,好意提醒:“你前不久不是要找丁孝泰丁教授吗?”
沈意怔了一下,再听到这个名字,记忆一下子好像变得很远了。
“对,怎么了?”
“你跟他没什么关系吧?”
“只是见过一面。”
“害!”曹叔扶了下帽子,道,“出事了!”
沈意茫然,不懂丁孝泰能出什么事,丁孝泰夫妻俩在他印象里,都是遵纪守法,学识很高的那类人。
曹叔继续道:“我是听熟人说的,警察接到了举报他的匿名短信,内容挺吓人的,说丁家夫妻俩借着领养孩子的名义,在给他们自己的孩子找血库,他们家孩子是熊猫血……”
沈意周身的空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大脑里一片空白。
至于曹叔口中所说的“地下实验室”、“跨国合作追捕”、“查封”,在他耳中都仿佛隔了很远地传来。
沈意握着杯子的指尖紧得泛白。
这一世,有什么不一样了。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了……
他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沈意忘了自己有没有听曹叔说完,也忘了自己离开时有没有打招呼。
他再回过神时,已经在房间的抽屉里翻找,发出不小的动静,直至找到了那部没了电的智能手机以及配对的充电器。
——是当初拿来给纪眠用的那部。
沈意觉得心脏滚烫,但沉甸甸地压得他难受,眼睛也酸胀得厉害。
心中的猜测变得越来越坚实,一时间钝痛得有些喘不上气。
沈意插上充电器,等了没一会儿,智能手机发出刺耳的开机声。
沈意蹲在床头柜边,快速翻找手机短信信箱。
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连垃圾箱里也没有了删除记录。
然后是通话记录、备忘录,网页浏览记录……一切有可能记录文字的地方。
但手机里空荡荡的,仿佛不曾被人用过。
最终,沈意的指尖停在了相册上。
可能过了有两秒,点开。
紧接着,跳出来唯一一段视频。
沈意下唇微微颤抖,抿了下唇角。
他继续点了播放。
手机的像素不高,画面是在晚上,光线很暗,但依旧能看到坐在镜头前的人。
四岁的孩子低着头,用手蹭了下鼻子下方,净白的脸颊侧边留下一段淡淡的血痕,接着,孩子便抬起头。
沈意的眼眶里也在刹那泛起潮意。
他看到,那是一张纯粹淡漠的脸,白日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在夜里却变得毫无生机,冰冷地面对镜头,表情里的成熟和残酷,跟那张童稚的脸蛋产生强烈的不协调,看得人心生惧意。
“我是纪眠。”
声音同样冷得不带起伏,因为手机劣质的收音效果,微微失真。
视频里,纪眠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最后一刻,选择沉默。
他面无表情看着镜头许久,冷声道:“你要听话。”
说着,又有鼻血流了出来,纪眠靠近镜头,伸手,视频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