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芊洛每日不是在老国公屋里为他调养身子,便是在自己的小院里为战北炤炼制丹药。
虽然平淡倒也充实,只是这平淡的生活很快便被打破了,大概国公府注定平静不过半月,每每刚安宁些,便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对此,苏芊洛倒也习惯了。
老国公时常斜倚在榻上,手里举着一本《战国策》,苏芊洛便在他面前忙来忙去,扎针把脉,写方子煎药,做的有条不紊。
这日苏芊洛正在忙碌,老国公突然道:“可惜你不是一个男儿身,要不然这国公府总还是有希望的。”
苏芊洛只笑了笑,并不答话,老国公是国公府唯一清醒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些不肖子孙会葬送了国公府的前程,只是他如今老迈,又早已病入膏肓,实在是再无力折腾而去为国公府寻一个好的前程。
因为老国公又是真心疼苏芊洛,一来二去,两人话倒也多了起来,就连老夫人都时常打趣说老国公这般古怪性子,也就只有洛儿还念着祖孙情分,肯照料着他一二。
“你那父亲是个不中用的,怯弱无能,又头脑简单,这才将几个儿女都害成如今这般模样。”
老国公说着就气得咳嗽了起来,苏国公是老国公唯一的儿子,老国公当初自然对他抱有极大的期待,只是希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故而老国公每每提及苏国公,便要着急上火。
苏芊洛连忙拍了拍老国公的背,宽慰道:“祖父莫要再想这些了,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只要您在一日,这国公府的辉煌便能守住一日。”
老国公乍闻苏芊洛喊他“祖父”,苍老的面庞上涌出几分欣慰,苏芊洛唤国公府的人,从来都是尊称,诸如“夫人、老夫人”这般,之前也是唤他“老国公”的,如今苏芊洛肯叫他一声祖父,说明苏芊洛终于认可了他这个亲人。
想到此处,老国公又想起苏芊洛小时候的种种遭遇,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我那逆子当真是作孽啊,怎可将好端端的孩子送到乡野之地去。”
苏芊洛神色微微动了动,并不答话,老国公总以为她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记恨国公府,其实不然,她并非原主,只是自她来国公府之后,国公府众人便三番五次陷害她,她是个自小在血刀子里长大的,本就待人冷淡,更何况又遇上了这么一群日日想着如何害她的人。
“老夫共有孙子孙女七人,如今尚在人世的只有六人,除你之外,鲜少有堪当大用之人。”
苏芊洛盈盈一颔首道:“祖父谬赞了。”
老国公摸着胡须很是惆怅地看着前方,一一列举了起来,“柔儿是最大的一个,又是嫡出,小时候便很会察言观色,讨人喜欢,就连老夫也多疼她几分,谁知道如今竟变成了这般模样,人人都道她是得了重病,老夫却觉得不然,她那梦魇之症着实蹊跷,老夫总疑心她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事。”
苏芊洛心下微微一惊,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敬意,这老国公虽然已昏迷多年,可是一醒来便将国公府的事摸得清清楚楚。
“萧氏是老夫的儿媳,老夫本不应该当着你的面指责她,只是我们祖孙之间也没有这些个忌讳,老夫便全说了,萧氏为人看着端庄贤淑,其实是个再愚蠢不过的,她自己倒是也没有多少坏心思,只是要是受人撺掇,便定会捅下大娄子来。”
苏芊洛心里忍不住称奇,不知为何老国公的后代竟没一个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