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夏临将所有的奏折搬回了御书房,太阿殿的寝宫恢复了原来的寂静,那张大大的书案林嫣然擦了无数次,干净的不染纤尘,却再没有人在上面伏案劳作。
林嫣然拧了拧手里的抹布,微微撇嘴,明明干净的可以照出人影来,每天早晚都要重新擦一遍,唯恐她们这些宫女闲着。
宴喜抬眼,偷偷打量了她好几次,嘴唇颤动欲言又止。
林嫣然实在受不了他一会抽气一会抽气的声音,像一个坏了的风箱,她转头看向他,“总管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宴喜见她主动来问自己,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马上就要多出许多新的主子,有好相与的也有不好相与的,但总归哪一种都是我们的主子。”
林嫣然面无表情将抹布扔回铜盆内,挑眉问道,“所以呢?”
宴喜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殿内此时并无别人,悄悄在她身边小声说道,“姑娘,虽然陛下很喜欢你,但是在陛下没有下明文抬你的位分之时,你就是一个宫女,能被选进宫里的小姐们,哪一个家里没点实力?千万不要犯拧,回头得罪了哪位贵人,不好过啊。”
宴喜苦口婆心,林嫣然听出了他的意思,“公公是想说,让我不要恃宠而骄?”
“哎,就是这个词,就说你们念过书的不一样呢。”宴喜连连点头道。
“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看的清自己的位置,不会有公公担心的事情发生。”
林嫣然心想,自己怎么可能在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情上栽倒两次?
宴喜摇了摇头,叹着气走开了,并没有那么相信她的话,他在宫里所见到的悲剧,大部分缘于错估了自己在帝王心中的分量。可又有哪个女人能对帝王的宠爱无动于衷?
相较于宴喜的沉重,林嫣然就轻松多了,她将寝殿里的东西都擦拭了一遍,扔下抹布,准备寻个偷懒的机会。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她这是当了宫女以后,才知道在主子看不见的地方,不仅有很多八卦,还可以做很多事情。皇宫这么大,丫鬟数不胜数,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式,消失那么一小会儿,谁都不会在意的。
她拎着裙摆,转到书案后面,看着干干净净的地面,粲然一笑,这简直是个绝佳的偷懒地点。
林嫣然随手从书案上抽下一张未使用过的宣纸,搭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地面刚好消解了她的热意,不消一会儿便去了黑甜乡。
梦里,她穿着镂金的凤袍,脸上笑得恬淡温柔,一个宽大的怀抱将她揽在怀里,细细诉说着什么,她想看清这个男人的脸,却发现这个男人并没有五官,她皱眉摸上男人模糊的容颜。
突然,这张脸变成了夏临,他眸光冰冷,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一字一顿道,“林嫣然,你去死吧!”
林嫣然不知不觉脸上糊满了泪,不敢置信,“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就在她在梦魇中挣扎之时,突然感觉有人在踢她的腿,她一瞬间惊醒。
抬眼正对上季云初的脸,只见季云初眼底窝着笑意,却又故意别过脸。
“咳~”
林嫣然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宴喜一张脸,表情丰富极了,眼睛抽筋一般朝着她身后瞥,她后知后觉转头。
“娘……”林嫣然惊呼一声,吓得往后躲,却正好撞在身后的檀木桌角上,磕的她眼冒金星儿。
夏临眸光暗了暗,蹙眉开口道,“慌什么,难道朕会吃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