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邯郸城外,十里长亭,寒意逼人,时而刮过的北风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
此刻,陈政和魏无忌正在依依话别。
让陈政没想到的是,昨天的如公子变成了今天的花仙子,就连韩非和李牧也是看傻了。这魏王的眼光就是毒,这个绝代佳人要是再回到魏国王宫,那不就是重返德军总部了嘛!
据魏无忌说,如姑娘如今已是孑然一身,这次回魏国祭拜过父亲后,就要远走天涯,离开魏国了。
按照魏无忌的计划,这次带如姑娘回大梁,等她祭拜完父亲,再悄悄放她离开魏国。就算王兄责问起来,就说她在返程途中跑掉了,王兄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把自己怎么样。
陈政还在陶醉昨天的拥抱。我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舍掉一切陪你飞。我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你赐给的自卑,我要的爱不完美,我宁愿和你醉一回!
可是,想象永远是美好的,现实永远是残酷的。如姬若是就此离开魏国,历史上就没有了窃符救赵,邯郸城里的百姓就要惨遭涂炭了。
此时,赵胜和魏无忌不知在聊些什么,如姑娘已经提前上了马车。
正在车厢里暗自神伤的如姑娘,突然看见陈政进了车厢。他是不是要让我留在邯郸呢?
“妹妹,听说你打算离开魏国,可是真的?”
“如今我心愿已了、再无牵挂,这次祭拜完家父,便要远走他乡了。”
“你的杀父之仇真的报了吗?”
“吕大哥此话怎讲?”
“那个刀疤脸只是个雇佣杀手,幕后主使还在逍遥法外呢!”
如姑娘陡然一惊:“吕大哥说的可是魏王?我又何尝不知。然而我一个小女子又能把魏王怎么样?王宫内外戒备森严,我又拿什么报复他呢?这三年来,我能够守身如初已经不易。现如今,那个杀手已死,我已没有了拒绝魏王的借口,若是回到王宫,哪里还能重获自由呢?只怕是此生不但报复魏王无望,还要被他侮辱。”
“若是我能帮你找到刀疤脸那个竹简呢?”
“真的?昨日他不是还没说出竹简的下落,就断气了吗?”
“妹妹,毕竟我们知道了竹简藏在王宫里。越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也亏他想得出来。”
“可是,王宫那么大,只凭这一句话,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呀!”
“妹妹放心,他临死前跟我说了一条线索,只要顺着线索查找,定不会错。”
如姑娘瞪大了双眼:“什么线索?”
“这个线索如果告诉了你,你去冒险寻找的话,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即使你找到了那个竹简,恐怕你也带不出魏国王宫。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记住,此事不能让信陵君知道,不然他为了保护魏国的声誉,肯定要夺走竹简。”
“吕大哥要去魏国王宫?”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也只有我去才能办成此事。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有啥当不当讲的,大哥快说!”
此时陈政也想不起来窃符救赵距离现在间隔的时间了,反正是不久的将来吧!“妹妹,除了在魏国王宫里找竹简这件事,我给你透露一个小秘密,日后还有一个把魏王气得吐血的机会,如果没有你的里应外合,那可就没戏唱了。”
“哦?什么机会?”
“如果你回到魏国王宫,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还和来之前一样,我向你保证,不久之后,魏王即使不被气死,也会气得他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如果再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竹简,哈哈,管教他魏王生不如死。”
“吕大哥,那个刀疤脸已经死在邯郸,如果魏王知道了,必定怀疑我和信陵君知道了真相。我死不足惜,牵累了信陵君如何是好?”
“那还不简单,杀死刀疤脸的魏国刺客不是也死了嘛!即使魏王再派人来邯郸打探消息,只要有平原君配合,在邯郸继续张贴悬赏告示缉拿刀疤脸,魏王也就不会起疑心了。”
如姑娘低头沉思了半天,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陈政,看来,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报复魏王的唯一希望了。“吕大哥,方才你说得这些话是不是在骗我?你敢不敢发誓?”
陈政将右手举过头顶,哎呦不对,把右手放在胸前也不对,向前伸出右臂更不对,那样就真成打入德军总部了。这要是能找到一本《史记》,把手放在上面发誓就行了。
“请你相信哥这一回,如果我骗你,就让我五雷轰顶,哦不行,我正盼着遭雷劈呢,换一个,就让我死在韩非的一阳指下。”
“大哥,你为啥盼着遭雷劈呢?”
“这个嘛?遭雷劈也许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呵呵,开个玩笑,千万别当真啊!”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是啊!为什么呢?陈政一咬牙:“妹妹,我这辈子最看不惯他们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欺负咱老百姓,就算他们是刀俎,咱们也不能甘心当鱼肉。就算咱们是一条鱼,咱们也要当一条食人鱼。就算咱们最终被他们吃掉,在咱们死之前也要咬掉他的手指头。就算咱们被他们吃到嘴里,咱们也要卡住他们的喉咙、划破他们的肠胃、切断他们的肥肠儿,让他们一想起咱就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我原以为你已经跟他们那些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了,原来大哥还保持着纯真的本色。就冲你方才这番话,我情愿再回到魏国王宫。”
这就是世上最大的信任,而且这种信任往往只产生在女人身上。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傻,其实当一个女人完全相信一个男人时,她是毫无保留的。这一点,男人很难做到!在是否背叛和欺骗的问题上,男人往往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只是在背叛和不背叛、欺骗和不欺骗之间徘徊而已。而女人呢?往往在如漆似胶、难舍难分的时候,突然来一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炙热的岩浆瞬间变成冰冷的海水,眼泪会变成滴落在杯子里的毒药,微笑着看你喝下去!
下了马车的陈政心中唏嘘不已,这个可怜的如姑娘竟然真的被自己说服了。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陈政,此时却在马车外犹豫起来,国与国之间的打打杀杀,何必裹挟人家一个弱女子呢?!人,不就是在宿命中奋力挣脱宿命吗?!
在内心的躁动不安和良心的谴责下,陈政再一次登上了马车。
“吕大哥,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妹妹,要不?要不你还是别听哥的了。你祭拜完父亲就远走他乡吧!或者,你来邯郸,哥保护你。咋样?”
“吕大哥,你方才说的都不算数了吗?”
陈政叹了口气道:“不管那么多了,妹妹你还是远离魏国吧!就算你走了,我也走不了,你先逃脱宿命就好,我还得在宿命中挣扎一阵子,剩下的事你还是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