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把廉颇送上马车时,廉颇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出门时一个劲儿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陈政的酒量,总算是在邯郸遇到对手了。
韩非和李牧回房休息后,陈政又扶着嬴异人上了自家马车,在邯郸城里找了一家豪华驿馆住下,直到异人住处的装修扩建工程完成后,才搬了回去。
在异人住处装修期间,陈政就干了两件事儿,一边儿在驿馆和嬴异人款待赵胜手下的门客们,一边儿在邯郸城里搜罗各种奇珍异宝。
有了赵胜的默许,加上毛遂的鼎力掺和,驿馆里的嬴异人享受了一番世间的繁华与热闹,那些门客们简直就是车轮战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你方离席我入席,让嬴异人每天都在梦里腾云驾雾一般。
经历了人间极苦,再经历人间极乐,这很有可能是上天的刻意安排。
其实那些门客为什么来嬴异人这儿呢?理由很简单,既能隔山打牛的巴结了平原君,又能山珍海味的白吃白喝,每次来还能领取纪念品,无非是说一些甜言蜜语的假话、胡吹乱捧的谎言,人生本来一场戏,大家逢场作戏、彼此心照不宣,何必动真感情呢?再说了,这些趋炎附势的门客里,又有几个有感情的动物呢?
陈政要的就是这个表面上的效果,不就是给嬴异人造造势嘛!凡是有秦国国籍的门客来了,纪念品都是双份儿,为的就是把异人在邯郸的生活状况传递到秦国去,让秦国那边儿也知道知道,你们不把异人当回事儿,人家在赵国那可活得滋润无比、人气爆棚!
经过不惜人力物力财力的加快进度、缩短工期,异人很快回到了原来的住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那叫一个高调奢华,那叫一个高门大院。原来,人还可以这样爽得活着!
艾瑞巴蒂,继续畅快喝起来!
异人在邯郸的人气值迅速突破了十万点,已经成为挥金如土的一代网红。可怜这个原本无人问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秦国公子,在糖衣炮弹的狂轰乱炸中坚强地活着,快乐着并胃痛着,每天就重复着几句话:吃好喝好、喝好吃好,慢走不送、下次再来!
随着异人朋友圈儿的迅速扩张,陈政网罗的宝贝也差不多了。
据嬴异人和一些来自秦国的门客讲,那位华阳夫人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平时这姐弟三个好得就像一个人,而且这三个人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爱财如命!好吧,就怕你没爱好,有爱好就好办了。每人准备一箱金饼子,外加一箱混搭的个性化礼物。送礼要讲究因人而异、投其所好嘛!此外,陈政还给华阳夫人准备了一份特殊的惊喜,就是有钱又有闲的贵妇人们都喜欢的东西,四个人玩儿的,对,黄金麻将!
陈政算了算日子,赵姬怀有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吕不韦这趟咸阳之行也该早日动身了。可是一个性命攸关的现实问题摆在面前,范睢怎么办?楼缓和赵郝怎么办?此时的咸阳对陈政来说,无疑是一个龙潭虎穴。
范睢作为秦国的丞相,在秦国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那个老秦王嬴稷,就算战神白起也不能咋地,更别说王龁了。这次咸阳之行所要见的,又都是秦国的上层建筑,包括太子嬴柱和华阳夫人,还有华阳夫人的姐姐和弟弟,就算自己更名改姓也好、乔装改扮也罢,都逃不掉范睢那些耳目的嗅觉。为啥?因为这件事玩儿的有点儿大,这可是要改变秦国王位继承人的大动作,即使再小心谨慎,也难保不会走漏风声。这个“跳一跳”的小游戏若是跳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死得极其难看。
陈政辗转反侧,思考着对策。既然自己此番陕西N日游无法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不如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大大方方地去就得了。反正有司马迁老师的人品保证,吕不韦定会平安往返。即使范睢兴师问罪,随机应变也就是了。至于楼缓和赵郝,有李牧护驾,就如同刘玄德带着赵子龙去东吴娶那孙尚香,周公瑾也无可奈何。
韩非和李牧不愧是战国好兄弟,早就打点好行装,只等陈政一句话了。
咸阳之行的名单确定了下来,由那个老仆人驾着马车,陈政和韩非、李牧三个人一同前往。
荆锤负责留守,在赵姬府上当好保安。
陈政还把韩非拉到一边儿,问那十几个韩国弓弩手是不是跟着马车遥相呼应一下,没想到韩非却摆摆手,咸阳自会有人接应。
得!你们战国的这些国还真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看我陈政此番战国之旅怎么把你们当成七巧板给拼到一块儿去。
临行前,陈政还专门把赵胜和毛遂请到了嬴异人的住处,众人欢聚一堂痛饮了一番。
赵胜拍着胸脯保证,吕老弟尽管大胆的往前走,嬴异人这边儿就甭管了,邯郸城里的王孙公子、各方人士,若是不来异人这里坐一坐,就算他OUT了,保准是天天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潮涌动、摩肩接踵、纷至沓来、座无虚席!
毛遂表现很是积极,虽然他心里也动过跟陈政去咸阳的念头,可是自己在赵胜这边儿正摇摇欲坠、岌岌可危,没准儿哪天这旱涝保收的工作就没了,哪还敢离开邯郸半步。不如在异人这里迎来送往,顺便结交一些有用的朋友,即使哪天被赵胜除了名,也能顺利跳槽、另投高门。
所以说,名利场上的人呐,虽然是整日坐在一起寒暄热闹,其实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计划。人,归根结底还是首先利己的,只有先利己,才会后利他。前者是必须有的,后者呢?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邯郸的事情安排妥当,陈政终于可以踏上天下统一大业的征程了。
离开邯郸前,陈政把平原君府的令牌还给了赵胜,用范睢的路条包着断成两截的和氏璧,藏在了赵姬的府里。既然范睢的路条在秦国都不好使,在赵国又惹麻烦,那就不带了。至于和氏璧嘛,留着将来派大用场。
当马车接近邯郸城的西门时,独自骑马的李牧呼喊了一声车厢内的陈政:“吕大哥快看!”
陈政和韩非掀开车厢帘子,顺着李牧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邯郸城西门边上张贴着刀疤脸的悬赏缉拿告示,几个百姓站在那里指指点点着。好吧!看来平原君赵胜在赵国不愧是王叔,这点小事儿自然不在话下。
一路西行,不觉间便到了上党。此时,这里已经由韩国的上党变成了秦国的上党,中间短暂的归属赵国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有赵国四十多万白骨可以作证。
也就是说,秦国和赵国为了争夺韩国的地盘儿,在韩国的地盘儿上约了场架,赵国被KO了。
历史经常会有相似之处。清末的中国不是同样上演了一场日俄战争,大白熊被黄鼠狼KO了一把嘛!这就好比你们家的两个邻居,为了抢你家的值钱东西,在你家客厅大打出手,结果你家被抢了,客厅也被砸了个稀巴烂。当你刚刚收拾好屋子准备过日子时,两个邻居又来了,一个嫌上次抢的东西不够多,一个要找回上次挨打丢得面子。那么主人家的面子呢?没有人会考虑。
陈政走在上党的地界里就浑身发冷,感觉这个地方阴气沉沉的让人不寒而栗,便催促老仆人快快赶路,怎奈车上的货物太重,猛踩油门儿还是十迈的速度。
从车厢往外望去,四周一片荒凉,偶尔经过的村庄也是残垣断壁,看不见人间的袅袅炊烟。看来,这里的男丁都被征发到长平回不来了,他们的父母妻儿也许已流落他乡。帝王的野心和欲望,其背后,传来的是人世间凄凉的悲鸣。
老子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如同有了美就有了不美,有了善就有了不善,世间有了尊贵就有了卑贱,有了富有就有了贫穷。当世人追求一个极端时,另一个极端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当两个极端碰撞时,也许就是天下动荡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