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政和李牧来到了医馆门前,医馆那人朝七八个大汉使了个眼色,随即厉声道:“干什么的?没有预约就一边儿待着去!”
李牧迟疑着刚想开口,陈政傲然道:“我们可是从咸阳一路来此,想不到一个区区的赵国医馆竟这么大排面。也罢,我们等到秦军破城之时再来也不迟。”
陈政刚要伸手拉住李牧转身离开,那人挥手示意大汉们退下,正色道:“看来这位公子倒是颇有来头,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自称是秦国人,你就不怕我报官抓了你吗?”
“你敢吗?你也不摸摸自己有几个脑袋。哈哈哈哈!”陈政一边笑着,一边从身上掏出了明晃晃的黄金路牌儿。
“哎呦!二位里面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人哈着腰,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
陈政也不客气,挥手招呼李牧走进了医馆,四下看时,里面空间甚是宽敞。
“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见教?”
“谈不上什么见教。”陈政打量着医馆里面的房间和陈设,随口道:“听说想要住进你们这里调养身体,还得在外面飘上很长时间才能排到,可有此事?”
那人警觉地看了一眼陈政,随即笑道:“若是秦王他老人家想来这里调养,我们可是求之不得。可眼下秦国和赵国剑拔弩张的样子,怕是我们这里也没有那个福分不是?!”
陈政一听,此人不但是所答非所问,而且话里话外无懈可击,却也不可等闲视之。
“你们这医馆的馆长可在?”
那人一拱手:“这位公子,实不相瞒,我们馆长带着他的学生去韩国了。”
陈政一笑:“韩国?你们馆长还会做整形手术?”
“整形嘛,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我们馆长确是名满天下、妙手回春的当世神医。”
“既然你们馆长不在,那副馆长呢?”
“我们这里有十几位副馆长,他们也都是各有专长的名医,不知公子问的是哪一位?不过,副馆长们也都带着学生出门了。公子若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陈政疑惑道:“你们馆长、副馆长不在这里好生接待病人,带着学生出去乱跑什么?你没见外面等着那么多人要见名医吗?”
那人一笑道:“馆长也好,名医也罢,他们也是人呐!若是每日守着门外那些没钱还要找名医看病的人,我们那些馆长还怎么住占地十多亩的房子?还怎么出门坐马车?还怎么送孩子到国外去念书?他们既没有机会当官儿捞油水,又不屑于摆摊儿做生意,再不靠着自己的手艺赚些外快,将来靠什么?如今这人老了若是没个积蓄,那些儿孙怕是要将老人推来推去,最后不露宿街头就不错了。”
“行了!挣外快就是挣外快,哪里搬出这么多借口。等你们那些馆长回来,你也不妨转告他们,无论在哪里治病救人都没有错,凭着自己的手艺挣钱也无可厚非,但是,一个行医之人最可贵的是有一颗仁爱之心,千万不能掉进钱眼儿里爬不出来,要多想想世上有多少寻常百姓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又有多少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一场病而家徒四壁甚至一贫如洗、负债累累,他们才是最需要帮助的人。一个为了钱而疲于奔命的名医不是好名医,能急人之所急、救人于危难的医者才是扁鹊的传人。”
“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二位来此究竟所为何事?”那人显然把陈政方才的一番话当成了耳旁风。
“实话告诉你,我家秦王近日偶感不适,听说你们这家医馆倒是有些名声,特地派我来此是想请几位名医到咸阳小住几日。”
“二位来的可真是不巧,我家那些名医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那人接着压低了声音:“不过,我听说咱们秦军就快打过来了,到那时,可别忘了让秦王他老人家在我们这里多住些日子,也好让名医们给秦王会诊一下子。”
陈政边往里走、边问道:“听说赵国的蔺上卿想要来此调养还要在家飘着,可有此事?”
“公子的消息果然灵通。那蔺相如在赵国确是曾经风光一时,可如今先王早已不在了,他过去那点事儿成了老黄历,无权无势的一个糟老头子,他不在家等着谁在家等着?!再说了,能来我们这儿看病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主儿,就这些人我们都应接不暇了,就算我们可怜他,那也是有这个心、没那个力不是?!”
李牧刚要开口反驳,被陈政一个眼神制止了。
三人走到后面一座院落当中,只见一排房子前,有两个须发皆白、年逾古稀的老者正在一棵树旁晒着太阳、饮茶对弈。
那两个老者仿佛沉浸在围棋的博弈之中,对走到近前的三人却是毫无理会之意。
“望诸君,该你了。”一个老者催促道。
“你个老不死的催什么催?别忘了,你昨晚拉了一裤裆还是老夫帮你收拾的。”
“哎哎哎!你这么说我可要跟你掰扯掰扯了,我房间里那两个金饼子是不是你个老东西偷走的?除了你,我都想不起第二个人来。”
“安平君,那可是咱俩下棋说好的,你若是不赖账,我能自己去拿吗?!”
望诸君?安平君?陈政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即然这两个老者能住在这里,八成是赵丹的宗族长辈罢了。
陈政指着院内的一排房子道:“难道这些地方都住满了吗?”
“既然这位公子远道而来,我也不妨直言相告。眼前这些房子可是我们这里的贵宾区,普通病房那边儿连房顶和院子都挤满了人。”
那人伸手挨个介绍起来。
“那一间,没住人,不过是给赵王他老人家留着的,别人谁也住不得。”
“那一间,没住人,不过是给王宫里的宦者令留着的,赵王若是偶感风寒来此小住,身边也不能少了人伺候不是?!”
“那一间,没住人,不过是给伺候宦者令的小公公留着的,宦者令年纪大了,身边少不了个跑腿儿之人不是?!”
“那一间,没住人,不过是给王后留着的,旁边那两间自不必说,是给王后的侍女还有侍女的丫鬟留着的。”
“那一间,没住人,不过是给平原君留着的,他老人家可是说了,只要赵王哪天住到这儿了,他就算没病也得装成有病来这儿陪着。”
“那几间,没住人,不过是给马车司机们留着的,若是赵王他们临时出门,那马车也得随叫随到,不能让赵王他们等着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