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郢陈距魏国大梁的路途并不算远。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陈政无心观赏车外的风景,却是对同车而行的邹衍颇有几分求教之心。
坐在陈政身旁的魏无忌似乎看出了什么,轻轻一笑道:“没想到,吕大哥此番楚国之行,竟然有魏丑夫暗中相助,确也是一桩奇事。难道…,他是受了何人委派不成?哦对了,这魏丑夫与秦国华阳夫人的弟弟芈宸公子相交甚好,难道是芈公子派他前来保护大哥?”
陈政苦笑一下:“你问我,我问谁?我与此人从未谋面,芈宸公子也没跟我提起过他。倒是无忌老弟跟这个魏丑夫相交已久啊!”
魏无忌似乎不以为然道:“那还不是因为他是我们魏国人的缘故。原想着此人在秦国结交甚广,或可做些有利于魏国的事情,没想到,这宣太后一死,我这位丑夫哥哥险些殉葬不说,如今也是落了个孤家寡人的局面,其中滋味,我等外人怕是难以体会啊!”
陈政扭脸注视着魏无忌:“没想到堂堂信陵君与人家交朋友也是要看人家有用没用,亏你还有布衣之交的美名。”
“大哥误会了,这可是我家魏王的意思。”
听到“魏王”二字,陈政心中一紧,不禁低头暗自惆怅起来。
坐在陈政对面的邹衍笑道:“吕老弟教那魏丑夫将子兰沉入汨罗江中,还要赶在五月初五当日,也算是告慰了三闾大夫在天之灵。”
陈政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徐福正色道:“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子兰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天意使然。”接着面露笑容看着陈政:“可笑的是,这位堂堂的楚国王叔,在西域的酷刑面前,也不得不说出那个什么口令来。谁也想不到,仅凭盖在脸上的一块布,再加上几桶污浊不堪的井水,便可教人欲生不得、欲死不能。更可笑的是,那句开启粮仓的口令竟然是‘你不弄死我、我便弄死你’,害得这位王叔又被多灌了几桶水,若不是吕公子及时听出其中的端倪,人家王叔岂不是要被西域的酷刑当场折磨而死?!哈哈哈哈!”
邹衍扭脸看了徐福一眼,徐福面容一凛,随即止住了笑声。
“吕老弟,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否?”邹衍此言一出,陈政立刻回应道:“先生有话尽可直说。”
“呵呵!凭吕老弟的造化,老夫本无意多言。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吕老弟宅心仁厚,可知世上最险恶之物为何乎?”
陈政沉思了一下,答道:“先生莫非是说人心?”
“哈哈哈哈!吕老弟一语中的,看来老夫余下的话不必再说了。”
“先生的意思是…”
魏无忌一笑:“先生莫非是要吕大哥防备什么人?那个人难道说的是魏…”
没等魏无忌说完,徐福道:“那还用说?!我看那个魏丑夫确是一个面似桃花、心狠手辣之人。此人如今在秦国失了势,千里迢迢跑来楚国依附于吕公子,不知安得什么心!”接着看向陈政:“要让我说,正好趁着此人带着子兰去了汨罗江,日后便摆脱了他,免得此人心怀叵测,做出对不起吕公子的事来。”
魏无忌欲言又止后,没忍住般开口道:“莫非丑夫哥哥此番楚国之行,是冲着异人公子来的?”
邹衍笑道:“听荀子先生说,吕老弟与那位邯郸城里的秦国公子情深意厚,不惜千金与之结交,此事不但传遍了邯郸城,怕是咸阳城中也是路人皆知了。那位异人公子若是有朝一日回到秦国,吕老弟岂不是居功至伟?!哈哈哈哈!也难怪别人此时出现。难道要等到有朝一日吕老弟的门前车马不息之时,再来求得一份富贵吗?!”
魏无忌沉思片刻,幽幽然冒出一句:“吕大哥,不要怕被别人利用,人家利用你说明你还有用。”
“无忌老弟方才所言,怎么跟杜老板说得一样呢?!”陈政脑子里又闪现出三个八房间的零星画面。
“杜老板?这是何人竟也有如此见识?此人还说过什么?”魏无忌追问道。
“呵呵!”陈政一笑道:“此人还曾说:人可以不识字,却不能不识人。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最险恶的是人心,无忌老弟可知最难的事是何事否?”
“当然是看穿人心了。”
“无忌老弟好见识!大哥我此番楚国之行,有幸听鹖冠子老先生说起君子与小人之别,真是受益良多。”说到这里,陈政又看向邹衍:“不知邹子先生对此有何高论?”
“哈哈哈哈!”邹衍手捻胡须大笑起来:“看来,吕老弟是要考一考老夫了。不过,在老夫回答吕老弟之前,吕老弟先要告诉老夫那个什么莫西莫西,还有什么东海之滨、隔海相望是何所在?”
“那不就是小日…,呃~,那边嘛,就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亚洲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