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陈政高呼一声后,向在场的李牧使了个眼色,随即拉着黄歇走到了一边。
“春申,哦不,黄大哥,这子兰再怎么说也是你们楚国的王室血脉,还是当今楚王的王叔,甭管他跟楚王登上王位有多大的关系,若是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惨死在你的手上,日后传到外面去,楚王也好,黄大哥也罢,在楚国人的街头巷议里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黄歇一脸忿然道:“就凭他子兰谋反这一条,足以将他碎尸万段!”
“证据呢?你说子兰谋反,今日在场的人自然相信,可外面的人会凭着三言两语就相信吗?若是有人说你欲加之罪呢?”
“这个嘛?!”黄歇低头沉思起来。
“更何况,这个子兰还有一个口令没有问出来,没有那个口令,恐怕在你们楚国的粮仓里也取不出粮食来。”
黄歇一抬头:“这有何难?!杀了这厮,拿着楚王的王令,我倒要看看,谁敢…”
“黄大哥,话是这么说,可那样的话,岂不是告诉外面的人,这位王叔不是被楚王和春申君杀了,就是被关押了起来。这个消息在外面传来传去,恐怕楚王的王位在风言风语面前也要摇晃几下了。”
“那吕老弟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不但春申君想让他死,我还想将他包成粽子为别人报仇呐!只是今日在场之人甚多,春申,哦不,黄大哥还是莫要图一时之快。我看不如这样,黄大哥带着你的人先走一步,这里嘛,就交给你吕老弟,待会儿我不但把口令从子兰口中问出来,明日我等离开楚国之时,我便将他悄声无息地带离楚境。过些时日,楚王和春申君对外只说王叔莫名其妙失踪了便是。这当中的轻重,黄大哥可要仔细掂量一番才是。”陈政说完,默默注视着黄歇。
“包成粽子?这粽子又是何物?为别人报仇又是从何说起?”黄歇只是一脸的茫然。
“这粽子嘛?!就是鱼饵。春,哦不,黄大哥难道忘了当年是谁含冤沉入汨罗江了吗?”
黄歇抬眼盯着陈政:“吕老弟与当年的三闾大夫有何渊源不成?难道?吕老弟是要为三闾大夫报那当年之仇?”
“你说呢?”
“呵呵!吕老弟若真有此想法,确是巧得很,过些日子便是五月初五,正是当年三闾大夫投江的祭日。如此说来,子兰可就拜托吕老弟了,吕老弟可要言而有信啊!”
“此时此地,黄大哥若不信我,还能信谁呢?!”
“日后外面若是有何风言风语,楚王与大哥我可是一概不知啊!”
“你吕老弟我是个揣着糊涂装明白的人吗?!不但楚王和黄大哥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谁知道王叔在哪儿买了片庄子,每日大鱼大肉、左搂右抱地安度晚年呢?!”
黄歇会意一笑,又面带忧郁地看了看景公子的无头尸身。
“黄大哥可是担心那位景阳将军?”
“唉!这厮也是景老将军从小溺爱所致。只怕景老将军受不得如此打击啊!”
“如此之人即使今日不死在子兰剑下,他日也会祸乱楚国、引火自焚啊!黄大哥放心便是,老弟我自会料理妥当。至于景老将军那里,大哥只说他与王叔在一起,其他一概不知便是。待到时过境迁,再与景老将军道出实情也不迟。”
陈政和黄歇在院子的一旁嘀嘀咕咕着,这边李牧已将子兰手中的干将剑夺了过来。两个楚国大兵将子兰按倒在地上,其中一个不知从哪找到一块破布条子,塞到了子兰的嘴里。
魏丑夫走到子兰近前,嘴角带着轻笑,俨然一副得意模样。
邹衍看到魏丑夫的神情,在不易察觉间轻轻叹息一声。
“吕老弟何不早说?!”黄歇突然放开嗓门儿冒出一句,连站在面前的陈政都吓了一跳。
只见黄歇大踏步走到楚国大兵们近前,一脸怒气吼道:“干什么?!王叔是何等身份?!尔等又是何等身份?!还不快放开王叔?!”
楚国大兵们一脸无辜地也是醉了。
黄歇上前搀扶起已是手无寸铁的子兰,向在场众人解释道:“方才若不是吕老弟,我等险些误会了王叔。王叔对楚国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岂容外面人颠倒黑白、拨弄是非。依我看来,那些唯恐我楚国不乱之人实是可恶至极!罪该万死!罪无可恕!”
可怜这位王叔子兰,想张口开骂,无奈发不出声来,想抬腿踢死这个睁眼儿说瞎话的黄歇,无奈抬不起腿来,想挣脱开臂膀,无奈一条胳膊被黄歇暗中用力架着,也是毫无反抗的机会,只得用那双摔得乌黑的眼皮儿愤怒地一眨一眨,将胸腔内的怒火苍白无力地喷洒向众人。
“今日这院中之事尔等若敢说出去半个字,定要夷灭尔等三族!”黄歇对着楚国大兵们恶狠狠放下话来,接着向陈政等人一拱手:“我且回宫与楚王有要事相商,王叔便拜托诸位了。”
陈政也是一拱手:“黄大哥放心便是,我等定会好生看护王叔。”接着招呼李牧和荆锤从黄歇那里接手了子兰。
黄歇命令楚国大兵们出了院子,后退着从外面关闭院门时还不忘大声说一句:“留步!不送!给王叔疗伤要紧啊!”
“咣当”一声,院门紧闭。
支走了黄歇,陈政来到子兰面前,示意荆锤将子兰嘴里的布条拿了出来,不出意料的是,子兰当即破口大骂起来:“你,你,姓吕的,你,你与黄歇串,串,串通一气谋,谋害老夫,你,你们,你们都不得,不得…”
锤子又将布条塞了回去,照着子兰的脸上左右开弓来了几下,开口骂道:“当心老子灭了你的三足!咦?不对呢?人只有两只脚,哪里来的三足呢?”
陈政对着子兰轻笑一声道:“其实没有你那个什么口令呢,我也照样能从楚国的粮仓里买出粮食来,只不过不想楚国因你而祸起萧墙、血溅宫门罢了。你若是想说呢,就点点头,若不想说就摇摇头。”
子兰瞪着喷火的眼睛,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好!好!好!料你也不会说。”
魏丑夫上前道:“吕大哥何必与他啰嗦!待我拿剑砍断他的手足,问他什么便教他说什么。”
陈政心中一惊,这魏丑夫看着是帅呆了的模样,外表下却长着一副冰冷如霜的铁石心肠。
“诶~!”陈政摆手道:“如何能让王叔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呢?!”接着招呼李牧和荆锤将子兰仰面朝天按倒在了地上,又伸手指向院中那口井,教徐福从井中打上一桶浑浊不堪的水来。
邹衍不解道:“吕老弟这是何意?”
陈政从一旁的地上取来莫邪剑,又在子兰的身上割下一块布来。
“呵呵!今日便教诸位开开眼,见识见识这西域的酷刑。”
魏丑夫看来饶有兴致,一脸期待道:“吕大哥果然见多识广,不知这西域的酷刑有何稀奇之处?难道就是一桶水、一块布这么简单?”
“呵呵!关塔那摩,诸位可有耳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