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也不活了!”
“让我跟随大王去死!”
“有大王没我!哦不,没大王有我!也不对。没大王就没我!”
……
剑客们有的将手中剑横在了脖子上,有的撩开衣服用剑尖儿对准了肚子,有的摆出了割腕儿放血的架势…
咦?感觉哪不对呢?
是呀!哪不对呢?
怎么就没人拦着点儿呢?
剑客们扭脸看着沉默不语的陈政…
哈哈!想起来了,这个人跟那两个妖怪是一伙的。
剑客们纷纷跃起身来,将陈政围在了当中,十几把青铜剑的剑尖儿散发出阵阵杀气。
那婆娘抱着头便跑了出去…
此时,大厅里所剩无几的微弱光源已油尽灯枯,在最后一盏青铜油灯即将熄灭之际,十几个剑客同时向陈政发起了攻击。
藏在大厅角落里的乐乘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依然无声息地保持着隐身的状态。
一道寒光环绕着陈政的四周闪过…
地面上接连传来“当啷、当啷”的脆响。
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厅里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黑暗中传来阵阵惨叫声…
又是一片寂静…
那婆娘在门外一番探头探脑后,招呼树上的美女们回到大厅,将青铜油灯一一点亮。
光影如昼的大厅里,陈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将插在地面上的两把短剑拔起,放回了绑在小腿上的两个剑鞘里。
再看那些齐国的大内高手们,已是鼻青脸肿、横七竖八、或躺或仰、毫无声息地散布在陈政周围。
地面上散落着断为两截的十几把青铜剑。
“啪啪啪…”
乐乘一边击掌,一边现身道:“想不到吕公子竟有如此剑术和身手。若是换成我,何妨取了这些蠢货的性命。哈哈哈哈!但愿日后我乐乘不要落在吕公子手里才是啊!哈哈哈哈!”
陈政莞尔一笑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乐将军,这个时辰估摸着天也要亮了。你只管回宫保护大王,这里的事交给我便是。”
“哈哈哈哈!”乐乘笑道:“凭着吕公子的剑术和身手,这里是用不到我乐乘了。看来,我在吕公子面前这个好人是想当也当不成了。也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哈哈哈哈!告辞!”
乐乘迈着大步扬长而去…
其实自将田建和后胜打晕在地起,乐乘的脑子里就钻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而且自认这个想法可谓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即使赵王怪罪起来,自己也能强词夺理地让赵王转怒为喜。
乐乘的构想主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借用齐国剑客们的剑或者自己暗中亲自动手,将这位吕公子当场斩杀。第二,假借这位吕公子的手将田建和后胜的性命留在邯郸,造成齐王和齐国国舅与吕不韦因争风吃醋而闹得不可开交,最终走上互取性命的不归路的假象。第三,将来自齐国的所谓剑客们统统灭口,制造一个集体为王殉情的感人画面。三个部分的逻辑顺序可以理解并排列为:吕不韦杀了田建和后胜,所谓剑客们杀了吕不韦,最后所谓剑客们杀了所谓剑客们。
至于那婆娘和美女们,只需几句恫吓和些许利诱便可令其封口。即使齐国派人追查过来,大不了将责任推到这个身份卑微又花天酒地,老大不小还始终保持单身且天天换女友的卫国商贾之人身上,跟赵国和赵王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如此一来,赵王解了恨,乐乘也借机除掉了跟廉颇私交甚密的敌人的朋友是敌人的潜在之敌。若问这世间的上司们最喜欢什么样的下属?忠诚可靠的?不是。能力突出的?不是。比忠诚可靠和能力突出更让上司们欲罢不能的下属,是化身上司肚子里的蛔虫,能够时时处处站在上司的角度、上司的立场、上司的利益、上司的需要、上司的好恶,想上司之所想,急上司之所急,上司的事就是天大的事,上司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为上司想在前、冲在前,为上司争功劳、挡子弹,为上司磨破嘴、跑断腿,为上司洗衣服、穿袜子,为上司开厕门、递手纸,只有这样才能与上司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进而把自己的事也潜移默化地转化为上司的事,最终让上司办他自己的事都是在办你的事,办你的事也认为这是在办他的事,办好他的事离不开你,办好你的事更有利于他,这样的下属即使灵活善变,即使平庸无奇,哪怕是千夫所指,也挡不住人家狐假虎威、扶摇直上,骑在他人脖子上肆意妄为。然而凡此种种之人,虽得到了眼前的浮华和喧嚣,却在茫然无知中损耗了福报,埋下了祸根。
世间有一条潜在的规律是,越是看似完美的构想就越隐藏着致命的漏洞,越是让人一想起来就兴奋不已、心花怒放、喜不自禁、美不胜收的憧憬都在不期而至的某个转瞬间化为了泡影。
就乐乘而言,其也不失为聪明之人。机会来了的时候,随时捕捉机会;机会不成熟或者瞬间错过的时候,也无需牵强或勉强。随时可以捧着你,随时可以灭了你,甚至一边捧你一边灭你、一边灭你一边捧你,这样的人着实让人不可不防,也着实让人防不胜防。可怕的是,这样的人不乏其人,这样的人随处可见、屡见不鲜。
当清晨的一缕阳光姗姗来迟的时候,大厅里的美女们早已不知所踪。一股凉意犹如被阳光驱赶着躲了进来,钻进了大厅的每个阴暗的角落。光明与黑暗的战场,不仅在浩渺的宇宙中和苍茫的天地间,人心,亦是一个正义与邪恶的斗兽场,这里有人,有兽,也有半人半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