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就是我家,我家就是天下。只不过,天子是称孤道寡的孤家寡人,作为天的孩子,天下的人怎能与其有什么血缘关系。在梦见各种虫子中呱呱坠地的大王们把天下看成了自己随便穿着裤衩、光着膀子、翘着二郎腿、抠着脚丫子看电视的家,却举目望去看不见一个家人,反正这套房子也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巧取豪夺得来的,那还不由着性子一番随心所欲的造摆一番,一面面承重墙在铁锤下轰然倒塌,天花板上面目狰狞的涂鸦预示着,一个自私的贪婪的扭曲的灵魂即将覆灭,还有不知多少人在尘土飞扬中陪葬。
王宫的大门终于开启。
廉颇披挂整齐,迈着稳健的步伐,独自一人穿过一道道戒备森严的宫门…
悠长的通道两旁,站立着肩膀靠着肩膀、一个挨着一个的王宫侍卫。
紧闭的大殿内,赵丹坐在桌案前手持毛笔,微皱起眉头注视着笔下竹简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在凑在一旁的乐乘的低声细语中,忽而在某个名字上画个叉,忽而在某个名字上画个圈,忽而在某个本已画圈的名字上加上一个叉。
突然,站立在大殿外的一个可能是第一天上班的宦者放开嗓子高呼一声:“廉将军到!”
大殿内的赵丹惊得浑身一抖、指间一颤,毛笔掉落在竹简上,墨汁覆盖了几个画叉的姓名。远在大殿外不知何处的几个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脆弱的生命就这样起死回生、逃过一劫。
鬼在鬼的面前是凶残的、暴戾的,鬼在人的面前是胆小的、心虚的。鬼最喜欢遇见鬼,因为鬼在鬼的面前可以毫无顾忌、为所欲为。鬼最怕见到能够识破他们的人,因为人看穿了他们,他们便原形毕露、无处遁形。游走在人间的鬼常常用装模作样、虚张声势来掩盖他们丑陋的本相。只要不是披着人皮的鬼和心里有鬼的人,就不必怕鬼。当遇见鬼,你怕了他们并仰视他们,他们才是魔鬼的化身,你正视他们或者俯视他们,他们便是卑微渺小的无处不在的小鬼的存在。
匆忙中,赵丹收起面前桌案上的竹简,乐乘坐到了下面一旁的座位上。
廉颇在大殿外脱掉战靴,解下佩剑,一脚跨入徐徐打开的殿门,却见空荡荡的大殿内,坐在台阶上的赵丹和坐在台阶下的乐乘在那里隔空说着什么…
“可以吗?”一只脚在内、一只脚在外的廉颇声如洪钟问道,大殿的廊柱间隐隐传来回响。
赵丹和乐乘仿佛没听见一般又聊了几句,相互间点了点头,这才同时直起了身子。
大殿前方的台阶上传来赵丹不冷不热的声音:“听说老将军刚刚返回城中便急急赶来,不如所为何事?”
廉颇身后的殿门随即缓缓关闭。
“回大王!”廉颇拱手道:“眼下赵国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我这次从西面回来,之所以急着面见大王,乃是向大王汇报一下我们针对秦国人当前行动的想法。”
坐在当场的乐乘阴阳怪气道:“老将军是从哪里知道秦国人将会如何行动的?又如何当着大王的面,说赵国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呢?赵国有大王在,秦国就休想灭掉赵国!”
廉颇轻蔑地看了一眼乐乘:“本将军当然不知道秦国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不过按照当前的情势判断,秦国人的行动也只能是这样,而不是相反。至于说赵国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大王和本将军都是赵国人,当此危难之际,当然要誓与赵国共存亡,又岂容他国之人说三道四!”
赵丹起身走了下来,指着摆放在大殿中间的沙盘:“说说吧。”
乐乘在赵丹起身的那一刻同时站了起来,此时也与赵丹和廉颇一同站在了沙盘旁边。
廉颇指着邯郸城以西的大片区域,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秦国人在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因为他们在长平之战中也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廉颇又分别指了指武安和皮牢:“在武安和皮牢方向,没有充分的补充力量和后勤补给,秦国人不能发起旨在夺取邯郸城西部战略屏障的战役。”廉颇又指向了武安和皮牢以西的方向:“根据可靠情报,秦国人正在向这两个方向进行兵力集结。”廉颇又指向了武安以西一片山峦起伏的区域:“在这片地方,我们可以依据有利的地形,派出小股部队阻碍秦国人的进攻速度。”廉颇又指着武安与邯郸之间的一片狭小区域:“秦国人会在解决来自侧翼和后方的威胁之后,集中主力向邯郸城发动大规模攻势。”廉颇看向赵丹:“大王,我想秦国人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