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轻站在地牢里,她的左胸膛里从未感受到如此剧烈的震动。
一声又一声,心脏猛烈地砸在胸腔上。
强烈的疼痛让沈轻轻嘴角微麻。她攥紧自己的袖口,冷眼看着韩少宸开口道:“不知世子爷究竟想要做什么?如今,我已然如约而至,成了世子爷案板上的鱼肉,世子爷只需开口便是,又何必如此。”
韩少宸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满不在乎地对着沈轻轻说:“三小姐,同样的问题,我想我不需要再为您重复一遍了吧。”
说完他轻笑一声,又缓声道:“算了,本世子今天心情好,就勉为其难地再为三小姐再重复一遍吧。”
他像个审判者一样视线从凝秀的脸上逐步挪到大当家的脸上,他们二人触碰到那宛若地底蟒蛇一般的目光,当即就愤怒地瞪回去,只恨不得吃其肉吸其血,将其千刀万剐。
韩少宸却对这目光满不在乎,甚至饶有兴趣地笑了一声。然后,才开口宣判这一个足以令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改变的问题:“三小姐,如今三日之期已到,大当家和凝秀不知你要选择哪一个呢?”
韩少宸实在是好奇极了,他回头,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轻轻,眼里的探究毫不掩饰。
他懒懒斜靠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从凝秀点到大当家,又从大当家点到凝秀,语气中充满了笑意,好似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可却无端透着一丝阴森,
“一个是自小陪在身边十几年情同姐妹的贴身丫鬟,一个是宁愿舍弃上百号兄弟也要为三小姐出头讨公道的土匪头子,”他将眉心轻轻蹙起,再开口时,语气中的笑意转为了纠结,“真的好难选呢,三小姐,”他又笑了,“你该为难了。”
瞧着韩少宸这装模作样的鬼样子,沈轻轻真恨不得将这个男人生生撕成八块,但最后她也只是抿紧了唇角,因着太过用力,唇角已然沁出丝丝血迹,为那本就苍白如雪的唇角增添一抹血色。
她只是死死攥紧了手掌心,唇角张了合,合了张,却半晌没能吐出半个字。
韩少宸倒也不着急,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便慢悠悠地盯着她,若是这个女人轻而易举地做出决定,他才觉得奇怪。
半晌后,就在他耐心终于耗尽时,沈轻轻终于开了口,她深吸一口气,眼里不自觉地就泛上了水光,静静地看了大当家一眼,随即沉声道:“大当家,是我沈轻轻我对不起您。倘若不是因为我,飞虎寨也不会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也不会命丧黄泉。”
这个话题是沈轻轻一直不敢触碰,然而官府血洗飞虎寨、血流成河的画面却在沈轻轻的梦里一遍又一遍上演。
整整三天,她几乎从未睡着过,每当她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片血海,耳边充斥着不同人的喊叫,每一声都牵动着她的心弦,仿佛在她的心上插了一把又一把的刀。
直到现在那颗心脏已是千疮百孔,轻轻地触动便是百蚁噬骨,生不如死。
她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这是明确的告知韩少宸,她放弃大当家了。
沈轻轻不敢去看大当家的眼睛,大当家却是松了一口气地笑着说:“三姑娘你不必愧疚,我们兄弟五人,当初便已在堂前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官府来的时候,他们先我一步上了奈何桥,我也要跟在他们后面才是。”
明明是极为轻松的口吻,却是狠狠地撩动了沈轻轻的心弦。大当家的眼里已经是一片死气沉沉,若不是护着凝秀,怕是早在地牢里就已经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