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霄看完之后,将头低埋着,好半天没有说话。
萧瑶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神,但从他阴沉的脸色,紧握着纸的手指关节毕现,也可以感受到他澎/湃的心潮。
一缕光线从高高的小小的窗口溜进来,正好洒在腾霄的脸上,整张刚毅的脸庞一半明亮一半黑暗。
萧瑶也仿佛感受到腾霄内心的矛盾挣扎,恩义与亲情在他内心里权衡着,较量着。
“还不明白么?”萧瑶打破了沉寂,“符昊天对你已经没有了兄弟之义。我知道将军从符昊天年轻之时,就随他南征北战,无数次在战场上,你曾经救过他的命。
你是皓月王朝的第一猛将,战功赫赫,但你始终以符昊天马首是瞻,贴身侍卫,不曾想过要掌握任何一支军队。
你既是他的手下,他要你杀谁,你便杀谁。这也没错。听主子的命令行事天经地义。但是出了事之后,或者是在出事之前,符昊天就已经谋划让你当替罪羔羊,这一点难道你也不介意么?”
腾霄猛然抬眸瞪视着萧瑶,铁青的脸色与喷火的眼睛肆扬着暴怒的情绪。
他有着高大健壮的身躯,透过厚厚的铠甲也能感受到他浑身雄健的肌肉。
这样的大男人,抡起一拳就能把瘦小的萧瑶打倒。
萧瑶不由得后退两步防范,仿佛用桌子搁挡着,就能多几分安全感似的。
她不知道符昊天和腾霄的帅将之情有多深厚,只能豁出性命博一博人性的弱点。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萧瑶咽了下唾液,用柔婉的语气示弱,“并不是我让你当替罪羔羊的。我只是一个小小仵作,我最大的期望就是能保命,活着走出这牢房,继续当我的仵作。”
腾霄赤红的眼睛似乎瞬间黯淡下去,脸色也缓和许多。
萧瑶心里大大松了口气,继续道:“其实,我只是一名小女子,也只会仵作技能,这辈子,我肯定不能当官,所以你们谁掌握朝廷大权,甚至谁当皇帝,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就只想着能好好活下去就够了。
但是在太后案里,我这个仵作的验尸文书又那么重要。所以,摄政王昨夜才会亲自到牢房跟我说了这么多。他的安排全写上面了,你也知道了。”
她微微抿了下唇,小心翼翼观察着腾霄的脸色,毕竟这个魁梧有力的大将军手里染着那么多鲜血,再杀个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我为了活命,大可与摄政王配合就好,不出明天,他就会拿下你,去向陛下交差,太后案也可就此了结。而后,一切恢复原样,只是你将被诛连九族,最惨的是你!”
“那你为什么不配合他就好?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腾霄终于开口问话了,那声音里竟透着一股沧凉。
萧瑶负手正色道:“我虽是一个仵作,虽是想要求活,但心底尚有一线良知,对于仵作来说,死者的话就是真相,维护死者的权益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我也想为死者申冤。
实话告诉你,我已做好两手准备。
若是你要愚忠,拿你全族性命去成全摄政王,那我就会配合摄政王,给他想要的证辞,让他脱罪;
若是你要在世上轰轰烈烈活一次,像个英雄一样,那你就该作污点证人,我会配合你,证明他才是幕后主谋。
所以一切,还得看你要怎么做。
遗臭万年,或者留名青史,就看你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