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身陷于阵阵喧闹中的伯益,微眯着狭长双眼,在兽皮上边写边念道:“自管涔之山至此,其神皆蛇身人面,其祠:毛用一雄鸡、彘瘗;用一壁一珪,投而不糈”,写罢扭头请教一下坐在身边的郭太公,见老人点头,才终于满意地收了笔。
眼前欢腾的仪式引发伯益感叹:“后土是一切生灵的源起呵,据传女娲神蛇身人面,一日可有七十般变化,伟大母神赐予我们生命,也赐予我们无限可能,是最厚重的温暖和保护。”
坐在主位上的禹听了,点点头:“来于斯,归于斯,生而为人,不管被逼仄至何等困境,都得拼劲全力,以待绝地逢生,咱们可都是地母的子孙啊。”
郭太公笑意盈盈,脸上的褶皱都要挤到一起了:“实话说,老汉我好不容易扎挣到今天,居然能看到水患退却的一日,才是打心眼里庆幸哩!”
禹朗笑道: “老人家,我看这里山水一派生机,此地乡民那可真是有福气呀!”
郭太公赶紧立身就要站起,急忙提出请求:“首领若不嫌弃,那就请多留几日吧,无论怎样招待,也难尽我们的感激之情啊。”
“老人家,快请坐下,”禹欠身,轻扶老人落坐。
一旁的伯益也开口了:“水退之后,咱们和乡亲们开辟了良田桑土,疏通了田间沟渠,重兴贸市以互通有无,真是越发亲热熟络了,只是重任在身,不日该当启程了,太公,我们心里也有不舍呀。”
“伯益还是老样子,大约每过一处,总免不了来番唏嘘哦?”禹露出一副调侃说笑的情态,和煦的眼神投向那热闹的人群,“我看这次,可不光是你一个人舍不得走喽!”
伯益顺着禹的目光看去,会心一笑,不置可否,轻松提起陶罐,为禹和郭太公斟上酒。
郭太公不知道他们找的是谁,但也忍不住问道:“大禹首领,倘若真有治水志士愿滞留此地,您想必也舍不得吧!”
禹慢抚清须,笑答:“虽然不舍,也当随他们意愿了。”
郭太公相当震惊:“这可都是您的左膀右臂呐,半途而废,岂不是自误了?”
禹娓娓道来:“其实未必,我是太清楚这些兄弟们了,他们秉赋各异,心性亦不一而足,离了我,另有大用亦未可知啊,您老看我这治水之法啊,一疏一堵功效有别,选不对才会误人误己呦!”
“太公哇,大禹首领常赞贵乡水秀山明,您看眼前这些山水风物,虽历经洪劫,终又复归清明气象,旦得天地滋养,安然各美其美,可见其生发向荣皆自有时机,又岂是人所能左右得了的。”伯益有感而发,仰头举杯饮尽。
郭太公唯唯点头,心下暗自称奇,如此开阔通达,当真少见,治水大业功成之日想是不远矣。
此时,众舞已毕,人群渐渐散开来,笑声恣意,酣畅淋漓。
“猜我是谁!”小哀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猴儿般跃到思文背上,气咻咻地从背后蒙上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