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已非时下最受追捧的了,倒也有个名头,叫做‘晓霞妆’。”少婵面露得色,肯定妹妹眼力上佳。
“唔,这名头起得恰如其分。”少姝听得双眸一亮,不由笑赞,“或有什么来历?”
少婵好心情,娓娓道来:“话说某日,文帝于水晶屏风后读书。有名唤薛夜来的宫女前来侍奉,竟猛撞在那剔透的屏风上,脸颊顿时红肿一片,如同将要散尽的红霞。于是歪打正着,宫女们都觉脸颊上殷红鲜艳异常美感,因用胭脂在脸上涂画,竞相效仿起来,此妆便得名了。”
(文帝:即魏文帝曹丕。)
“哎呦,这妆法得来不易,”少姝倍觉同情地揉揉脸,“想想,要硬撞成那个颜色,薛姑娘彼时一定痛得跳脚。”
见少姝反应若此,整个一副抓不住“关键”的懵懂之态,兄弟们亦按捺不住,个个失笑喷饭。
“跳脚倒也未必敢,只是她必想不到,能凭此得文帝青睐,于是乎上行下效,竟风靡至今。”思霓还是看得明白。
“文帝素与‘建安七子’交好,若说开放达风气之先,文帝当属‘功不可没’!”子献语带兴奋,打定主意没往兄长那边瞧,“其眼界行止,比之当今阮步兵嵇中散等大贤,亦毫不逊色!”
(建安七子:汉建安年间(196—220年)七位文学家的合称,包括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
“王仲宣葬仪上,文帝率一众好友做其钟爱的驴叫之鸣,告慰亡灵,可谓别开声面!”子默也憋不住了,眉飞色舞道,一看就是打心眼儿里敬服欣羡。
“居然可以大庭广众之下大作驴叫?!”少嫆急急咽下一口蛋汤,惊讶地张大了嘴,那小下巴几乎没掉下来。
“唔,以文帝当时的身分,”少姝细品此事,若有所悟般连连点头,“无忌人言,不拘礼法,行此难得洒脱之举,只为送好友最后一程,可见,这也是位性情中人呐!”
“对,对,性情中人!”子献子默拊掌大笑,以为少姝评得中肯。
“他们兄弟啊,三句半不到,就要为古人‘操心’了,”眼见话题越扯越远,少妍便有些不乐意,“唉,这说了大半天,少姝究竟喜欢哪种妆容?”
眼下唯有少妍心无旁骛,兀自盘算着给妹妹上妆。
少姝扶了扶额角,真不知她哪里来的如深执念。
“那个,我吃好了,先去换衣裙,诸位慢用啊!”少姝咚一声抛下饭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起身溜之大吉。
自那逃开的身影上收回目光,王文娟用手帕为怀中的小羲擦拭嘴角,与夫君低语道:“这下我瞧明白了,为何子献子默也总惦记着让少姝回来上学,你看说起个什么来,有的不掺和,有的不知道,也难怪呢。”
“许是吧,少姝心中关情种种,确与一般女儿有所不同,这些年愈发显见了,”子猷失笑,用她能听到的声线回答道,“夫人你不也是看重她身上的‘果敢勇毅’?”
王文娟转头,向在坐的小姑子们嫣然一笑:“唉,嫂嫂我呢,是想上妆也不能够,一年四时,脑门上顶个‘太阳’,拿什么花黄比划都觉黯然失色,少妍不如来帮我选选?”
因时犯偏头痛,王文娟额头上,有才用火罐拔过留下的红紫印子,不成想她以此来戏谑自己,大家又觉忍俊不禁。
思霓忙道:“改日家兄在,文娟还是抽空来瞧瞧,或理理气血,这样子年轻,该早点调养好才是。”
“有劳三婶挂怀。”王文娟谢道,思霄医名远播,她亦早有耳闻。
子猷忙欠欠身:“文娟她一颗心扑在孩子身上,没日没夜,不舒服了就自己上手,拔一拔,灸一灸,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轻省了便罢,从不放心上,也是该仔细用几幅药了。”
“除了头痛,文娟还有哪里不舒服?”思霓关切问询。